周六的阳光把美术馆的台阶晒得暖洋洋的。
林薇攥着帆布包带站在门口，手指反复摩挲着包里的速写本 —— 那是她连夜把所有关于篮球场的画都抽出来后，才敢带出门的 “净化版”。
“这里。”
陈澈从转角跑过来，白色 T 恤被风吹得贴在背上，手里举着两张票，“差点迟到，我妈突然让我做套物理卷子。”
林薇接过票时指尖相触，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展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鸣和偶尔的脚步声。
印象派的画作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朦胧的光晕，莫奈笔下的睡莲像一团融化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板上轻轻交叠。
“你看这个笔触。”
陈澈站在《鲁昂大教堂》前，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和你画雨景时的感觉很像？”
林薇惊讶地抬头。
她从没想过有人会认真记得她速写本里的细节，就像此刻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的光斑，忽然让她想起美术老师说过的 “黄金时刻”—— 光线最温柔，万物皆有诗意。
走到现代艺术展区时，陈澈突然指着一幅抽象画笑出声：“这个色块搭配，很像张萌上次涂错的化学试剂。”
林薇被他逗得弯起眼睛，忽然有了勇气：“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包里翻出速写本，翻开新画的雨景，“那天…… 谢谢你。”
陈澈接过本子时动作很轻，指腹不小心蹭过纸面，留下浅淡的痕迹。
他翻到最后一页，突然停住 —— 那里藏着张没来得及撕掉的草稿，是他投篮时被风吹起的衣角。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薇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正想抢回来，却见他小心翼翼地合上本子：“画得比美术馆里的好看。”
走出美术馆时，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满了晒太阳的老人。
陈澈买了两支橘子味冰棒，包装纸撕开的瞬间，甜丝丝的冷气漫出来。
“听说你想考南艺？”
他舔了口冰棒，眼神落在远处的梧桐树梢。
林薇咬着冰棒点头，冰碴硌得舌尖发麻：“但我爸觉得学美术没前途，想让我考师范。”
“你的画很有灵气。”
陈澈转过头，阳光刚好落在他眼底，“就像上次物理课，你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角度。”
他从口袋里摸出颗柠檬糖，放在她手心里，“别放弃。”
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片小小的彩虹。
回到学校后，两人的互动变得自然起来。
陈澈会把数学课笔记抄得格外工整，在课间塞给林薇；林薇则在他打完球后，默默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张萌总说他们俩像 “地下党接头”，每次说这话时，林薇都会把脸埋进课本里，却能感觉到斜前方投来的目光，像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
一模成绩出来那天，林薇的名字第一次闯进年级前三十。
班主任在班会上表扬她时，她下意识地看向陈澈的座位，却发现他不在 —— 后来才知道，他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因为竞赛报名表上填了南方的大学。
晚自习前，陈澈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的笔袋：“周末去图书馆？
我知道你卡在立体几何了。”
林薇望着纸条上熟悉的字迹，忽然想起美术馆里那束温柔的光。
她拿出速写本，在新的一页画下两个并排坐在图书馆的身影，只是这次，她没再画模糊的侧脸。
窗外的玉兰花不知何时开了，洁白的花瓣落在窗台上，像谁悄悄放下的秘密。
林薇把那张画纸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夹在写着 “距离高考还有 280 天” 的日历旁边。
她知道有些情愫像初春的嫩芽，需要慢慢生长，而她愿意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