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箭指心扉深秋的寒风卷起枯叶，在废弃教堂的拱顶盘旋。彩绘玻璃破碎了一地，
月光透过空洞的窗框，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璃手中的银弓拉满，箭尖凝聚着寒光，
直指凌夜的心脏。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辫梢的宝蓝丝带在夜风中飘动。
那是他十二年前送她的生日礼物，如今却像绞索般悬在他们之间。“所以一切都是谎言？
”她的声音比夜风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起，
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凌夜站在阴影处，紫瞳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他黑色的风衣被划破了几处，露出底下深色的血迹，但他站得笔直，
仿佛那些伤口不存在一般。“阿璃，有些事情不是看上去那样。”他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我确实隐瞒了身份，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就像十二年前，
你根本不是偶然转学到我们学校？就像你送我的每一支蜡笔、每一颗玻璃珠，
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银弓嗡鸣，箭尖的寒光更盛。“就像你接近我，
只是为了探查镇魔司的弱点？”凌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紫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教堂外传来乌鸦的啼叫，凄厉而突兀。
***2 初遇紫瞳十二年前，青石小学的长廊被九月的阳光晒得发白。
六岁的苏璃正踮着脚，努力够着窗台上的羽毛球。她脑后的宝蓝色丝带随着动作摆动，
在阳光下划出利落的弧线。“就差一点……”她喃喃自语，小脸因用力而皱成一团。
就在这时，教室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抱着高高作业本的小男孩踉跄而出。
他明显被那堆作业本挡住了视线，完全没注意到窗边的女孩。“哎呀！”苏璃惊叫一声，
眼看着男孩的书包带勾住了她脚边的铁皮蜡笔盒。盒子应声而倒，
二十四色蜡笔在青砖地上蹦跳着，滚成一条彩色的溪流。男孩慌忙放下作业本，
脸上写满了歉意：“对、对不起！我没看到……”苏璃蹲下身，
气鼓鼓地追着四散的蜡笔：“笨蛋！你把我的蓝色蜡笔摔断了！
”她辫梢丝带末端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乱响，像是为她的话加上标点。
凌夜手足无措地跟着捡蜡笔，视线却不敢落在苏璃气鼓鼓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散落的蜡笔中搜寻，最后停留在一支薰衣草紫色的蜡笔上。
那是他偷偷从美术课顺出来的，本想给姐姐画生日贺卡用。“那我赔你！行了吧！
”他梗着脖子，几乎是粗鲁地把那支紫色蜡笔塞进苏璃掌心，
却在触到对方指尖时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阳光穿过廊柱，在他发梢镀上金边，
却遮不住他频繁眨动的睫毛，像只怕光的蝴蝶。苏璃突然觉得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紫色，
却在眨眼间恢复如常，只剩下普通的深棕色。“谁要你的紫色蜡笔，
我要的是蓝色……”苏璃抱怨着，却突然停住了。她注意到男孩通红的耳朵和躲闪的眼神，
心里的气突然消了一半。凌雪从教室门口看着这幕，看见弟弟把自己最爱的紫蜡笔送给对方，
看见那女孩气鼓鼓的脸突然绽开笑容。当宝蓝丝带扫过青砖时，恰好圈住两支交叉的蜡笔，
一支宝蓝，一支薰衣紫，像两道交叠的光。那一刻，谁也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3 玻璃珠的秘密四年后的深秋，桂花香弥漫了整个操场，把空气都染成了金色。
凌夜蹲在单杠后面，小心翼翼地练习着递东西的姿势，掌心的玻璃珠被焐得温热。
那是苏璃上周弄丢的生日礼物，他找了整整三天才在操场角落发现它。“阿夜，
帮我粘算术本！”远处传来熟悉的嗓音，他慌忙把珠子塞进裤兜，起身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前闪过模糊的紫色光影。当他跑到苏璃面前时，她已经把撕破的算术本摊开在石桌上，
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这糯米胶比食堂的粥还稀！
”苏璃举着被涂成紫梅图案的本子笑出声，宝蓝丝带垂落在他刚补好的封面上，
随着她的笑声轻轻晃动。凌夜突然发现，女孩辫梢的丝带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枚紫梅发卡。
那是他用省下的早餐钱买的，当时还被姐姐凌雪笑了整整一周。“能用就不错了，
还挑三拣四。”他假装不满地嘟囔，眼底却藏着笑意。放学后，
三人照例去了学校对面的糖水店。苏璃把自己碗里的红豆全拨给凌夜，
嘴上却嫌弃地说：“我讨厌甜的，都给你了。”凌夜默默把西米露推给凌雪，
眼睛却盯着苏璃舔糖纸的模样。当她舌尖扫过糖纸上的紫梅图案时，
他突然觉得裤兜里的玻璃珠在发烫，冷硬的玻璃表面竟透出温热的触感。
“你的手怎么比暖炉还热？”苏璃突然抬头，吓了他一跳。
他慌忙把玻璃珠往裤兜深处塞了塞，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哪有！是糖水太烫了！
”苏璃的目光扫过他僵硬的肩膀，没有发现他指尖正悄悄摩挲着裤兜里温热的玻璃珠，
像在确认某种秘密。而她更不知道的是，那颗玻璃珠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
内部隐隐有紫色的流光转动。***4 紫梅围巾中二的第一个冬天来得特别早，
初雪在十一月中旬就悄然而至。教室里的吊扇早已停转，老旧的暖气管道发出滋滋的响动，
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凌夜盯着苏璃冻得发红的耳朵，突然扯下自己的紫梅围巾。
他原本打算直接递给她，却在伸出手时改了主意。取而代之的是，他向前一步，
将围巾轻轻绕在苏璃颈间。他的指尖在她后颈处轻轻顿住，微微发颤，
那里的皮肤比围巾还要凉。“紫色和宝蓝……”他别过脸，声音比暖气管道的滋滋声还要轻，
“是最配的颜色。”苏璃突然感到他的指尖温度异常，像是揣着个小暖炉，
那股暖意顺着她的后颈蔓延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笨蛋！
紫梅围巾配宝蓝校服丑死了。”苏璃嘴上嫌弃，却把围巾往脖子里紧了紧，
任由紫梅图案蹭着自己的宝蓝丝带。一股淡淡的、属于凌夜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
让她莫名安心。远处的凌雪在周记本上写下：“阿夜给小璃围围巾时，
手指在她后颈停顿了三秒，像怕碰碎什么宝贝。”她不知道的是，
那一刻凌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紫色，一股奇异的力量正从他指尖流入苏璃体内，
为她驱散寒冷。这是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能力，自从一年前莫名昏睡三天三夜后，
他就偶尔会发现自己有这种奇特的力量。而苏璃，只当那是自己的错觉。
***5 平安绳的誓言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预科二年级开学前夜。
浓稠如墨的夜色正缓缓漫过窗台，星辰隐匿在云层之后，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璃蜷在卧室飘窗的角落，手中攥着编到第三遍的平安绳。红线在她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她却浑然不觉。她盯着辫梢新剪的碎发，突然扯下那根已经用了多年的宝蓝丝带，
边缘都磨出了毛边，却因为是他送的，她一直舍不得换。“笨蛋阿夜，
谁要给你编红线……”她咬着嘴唇，将宝蓝丝与自己的头发缠在一起，编织进平安绳中。
指尖被针戳出血珠，血珠渗进绳结的瞬间，平安绳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她吓了一跳，
慌忙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蓝光却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奶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苏家的平安绳要系在心上人手腕，以发为媒，以血为契。
人死绳断，绳断人亡。”那时她还不懂这话的重量，直到现在，
直到她下意识地用自己的头发和血为凌夜编织这条平安绳，她才恍惚明白些什么。次日清晨，
苏璃的辫梢罕见地没系那根宝蓝丝带。凌夜盯着她空荡荡的辫梢看了好久，
想问却又不敢开口。苏璃站在逆光里，手里攥着个泛着微蓝光晕的绳结。她深吸一口气，
走到凌夜面前。“给你。”她把绳结塞进他掌心，那绳结的温度比秋风还要暖上三分，
“别误会，只是看你总往巷尾乱逛，随便编的。据说能保平安。”他接过平安绳时，
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掌心的汗渍渗进绳结的纹路：“宝蓝色……和你的丝带一个颜色。
”说话时，他的瞳孔在夕阳下闪过一丝极淡的紫色，却被漫天霞光掩住。苏璃转身时，
校服口袋里的《镇魔录》滑出一角，封面上的图案与绳结上的花瓣一模一样。
她慌忙用书包挡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不许弄丢！”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认真，
像极了临终前托付遗愿的垂危者，字字句句都沉甸甸地坠在人心上。她却没看见，
凌夜的指尖正勾住校服口袋边缘，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喜欢”二字，生生咽回了发烫的胸腔。
雪粒子落在她发梢，凌夜突然发现，宝蓝丝带空缺的辫梢，竟比平时亮上三分。
他的视线莫名地在她颈间停留，眼里泛着淡淡的紫光，稍纵即逝。
一股莫名的保护欲从他心底升起，强烈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