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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子鼠 - 啃噬回忆的守财奴

发表时间: 2025-08-13
雨丝顺着防弹玻璃的缝隙渗进来,在修复台上积成细小的水洼。

林默盯着台灯投在墙上的影子——那副鼠首镜框的投影正诡异地扭动,鼠须仿佛活物般扫过砖墙纹路,连霉斑都被啃噬出规则的孔洞。

他伸手去扶台灯,指尖刚碰到灯座,后颈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那是七岁那年银针扎入的位置。

"叮——"工具箱里的镊子突然坠地。

林默弯腰去捡,余光瞥见窗台上落着片灰扑扑的鼠毛。

那毛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在雨幕中泛着微光,和七岁阁楼里咬他裤脚的鼠毛一模一样。

他捏起鼠毛凑近放大镜,镜片后的纹路竟与鼠首镜框底座的暗纹完全吻合。

"林师傅?

"物业小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登记本,发梢沾着雨珠:"302室的王奶奶说空调外机又在滴水,我上来看看......"她的目光扫过修复台,突然僵住,"这、这影子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墙上的鼠影突然暴长。

林默转头时,看见投影里的鼠首正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而真实的鼠首镜框正在台灯下渗出黑色粘液。

粘液顺着檀木纹路蜿蜒,在地面汇成龙形,最终指向墙角的樟木箱——那是他今早刚从仓库搬来的,里面装着上周修复的旧物。

"小陆,你帮我看着点。

"林默抓起强光手电,"我去仓库拿防虫剂。

"仓库的铁门挂着新锁,但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香。

林默用钥匙捅开锁,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货架上的樟木箱整整齐齐码着,最深处的那口箱盖虚掩,铜锁被撬得变了形。

他心跳陡然加快——这锁是他亲手换的,用的是父亲留下的老铜匠手法。

箱内涌出的不是樟脑味,而是腥甜的血气。

林默的手电光扫过,瞳孔剧烈收缩:生锈的怀表链条缠着鼠尾,虫蛀的婚书上爬满细密的齿痕,半块龙纹玉佩表面凝结着白霜,像是被冻住的鼠奶。

最上面摆着个红布包,他颤抖着掀开,里面是母亲当年的翡翠耳坠,银链上挂着半枚带血的银锁——那是他七岁生日时母亲塞给他的,后来在一次"意外"中丢失。

"小默,过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默浑身僵住,这是母亲的声音,带着记忆里那种罕见的颤抖。

他缓缓转头,看见阴影里站着个穿靛蓝粗布衫的女人,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后颈有块暗红的胎记——和母亲照片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妈?

"他踉跄着扑过去,却穿过女人的身体撞在木箱上。

女人抬起手,翡翠耳坠在掌心泛起幽光:"别碰那些东西,它们在吃你的记忆。

"她的指尖划过林默的手腕,那里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以为能破解守财阵......""够了!

"林默甩开她的手,"你己经死了!

"女人的身影开始虚化,翡翠耳坠"当啷"落地。

林默捡起耳坠,发现银链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子鼠吞财,午马破阵"。

就在这时,仓库的灯泡突然炸裂,黑暗中传来细碎的啃噬声。

林默的手电滚落在地,光束扫过货架,所有旧物都在震动——怀表的指针倒转,婚书的纸页簌簌燃烧,玉佩表面的白霜开始融化,顺着箱壁滴成血珠。

"救命!

"小陆的尖叫刺破黑暗。

林默摸到墙上的消防栓,抄起消防斧冲出去,正撞见小陆瘫坐在地上,她的登记本被撕成碎片,碎纸片上爬满鼠爪印。

更远处,302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

"是血!

"小陆颤抖着指向窗外,"空调外机......空调外机上......"林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302阳台的晾衣杆上挂着十几件衬衫,每件的衣领处都凝固着暗褐色污渍。

他跑过去,雨水顺着伞骨滴在衬衫上,污渍突然晕染开来,竟是清晰的鼠爪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林师傅!

"清冷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

林默转头,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少女,她抱着个青铜罗盘,颈间挂着枚银锁,锁芯里嵌着只极小的鼠雕。

少女的瞳孔在雨夜里泛着浅金色,像浸了蜜的琥珀:"别碰那些血,是鼠魂的饵。

""你是谁?

"林默握紧消防斧,"怎么知道鼠魂?

"少女没回答,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林默的胸口。

她快步上前,银锁垂下的银链扫过林默的手腕,那里的青筋突然凸起成奇异的纹路:"林氏血脉,守财咒在你体内醒了。

"她的指尖按在林默腕间,"三年前你父亲失踪时,是不是也出现了这种纹路?

"林默的呼吸一滞。

三年前父亲确实失踪了,警方在仓库找到半枚带血的银锁,和他丢失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父亲卷钱跑了,只有他知道,父亲绝不会丢下他和母亲。

"跟我走。

"少女拽着他往仓库外跑,"鼠群要聚魂了,你修复的每件古董都是引魂钉。

""等等!

"林默挣开她的手,"我妈的耳坠......""在你口袋里。

"少女头也不回,"那是清末造办处的东西,用三百个童男的指甲磨粉镶的,能镇住鼠王七分魂。

但现在......"她猛地停步,罗盘"啪"地掉在地上,"不好,陈师傅来了。

"话音未落,仓库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林默回头,看见个穿藏青唐装的老头,他的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握着根包浆的铜秤杆。

老头的脸隐在阴影里,但林默一眼就认出了那道眉骨——和记忆里教他修复古画的陈师傅一模一样。

"臭小子,又坏我好事。

"陈师傅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妈当年就该把你和那贱女人一起封进镜框。

"林默的血液瞬间凝固。

陈师傅是他父亲的师父,七岁那年母亲跪在阁楼时,就是陈师傅举着煤油灯站在她身后。

他记得母亲当时的眼神,恐惧里混着决绝,像只护崽的母狼。

"你爸妈怎么了?

"林默抄起消防斧冲过去,"我爸是不是你杀的?

""啥?

"陈师傅嗤笑一声,铜秤杆挑起地上的鼠首镜框,"你妈是自愿当祭品的,你爸......"他的声音突然扭曲,"是被鼠群啃光的,连骨头都没剩。

"镜框在秤杆上晃动,鼠首的眼睛突然流出黑血,"你看这镜框,清末王太监的陪葬品,装着三百石新米喂大的鼠王。

你每修复一件古董,就是在给鼠王添粮。

"少女突然拽着林默后退。

她的银锁迸发强光,锁芯里的鼠雕化作流光没入林默眉心。

他眼前闪过片段:七岁的自己躲在货箱后,看见母亲将翡翠耳坠刺进陈师傅手掌,鲜血滴在鼠群聚集的角落;父亲被铁链捆在祭坛上,鼠群从地砖的缝隙里钻出来,啃食他的脸;母亲最后一次抱他,将银锁塞进他手心,说"等你见到穿白大褂的姑娘,就把这个给她"。

"原来你早就知道。

"林默低头看向胸前的银锁,"你是我妈派来的?

""我是林氏第三十七代守阵人。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金属质感,"你妈是第三十六代,她用命封了鼠王十年,现在期限到了。

"她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指向仓库深处的樟木箱,"阵眼在那里,必须毁了它。

"陈师傅的铜秤杆突然暴长,秤砣化作鼠首模样,咬向少女的脖颈。

林默挥动消防斧格挡,斧刃与铜秤相撞迸出火星。

混乱中,他的手触到了腰间的瑞士军刀——那是父亲送他的十八岁礼物。

他反手抽出刀,刀锋映出陈师傅的脸,那张脸上竟覆盖着层细密的鼠毛。

"去死吧!

"林默扑过去,军刀刺进陈师傅的左胸。

老头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反而抓住林默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

林默触电般缩回手,掌心沾着黏腻的黑血,那血里竟混着细碎的鼠骨。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救她?

"陈师傅的嘴角裂开,露出尖锐的犬齿,"你妈被封在镜框里,每天被鼠群啃食魂魄;你爸被做成了守财人偶,现在就在仓库最里面的箱子里。

"他的手指向樟木箱,"打开看看啊,你不是最会修古董吗?

"林默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跌跌撞撞跑向樟木箱,用军刀撬开铜锁。

箱盖掀开的瞬间,腐臭的黑雾涌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三具人偶——每具人偶都穿着林氏族人的服饰,脸上缝着鼠皮,心脏位置插着银针。

最上面那具人偶的脸上,缝着父亲的五官。

"爸......"林默的声音哽咽,他伸手去碰人偶的脸,指尖却被针尖刺破。

鲜血滴在人偶胸口,银针突然泛起红光,人偶的眼睛猛地睁开,露出漆黑的瞳孔。

"欢迎回家,乖孙。

"陈师傅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你妈在镜框里等你,你爸在人偶里等你,你自己在阵眼里等你。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个鼠头,"鼠王要醒了,你们林家世世代代,都是它的食盆。

"少女的银针突然穿透空气,精准地扎进陈师傅的右眼。

老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鼠头纷纷爆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鼠魂。

林默趁机扑向鼠首镜框,用军刀划开镜框背板——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是母亲的字迹:"小默,若你见到这段字,说明鼠王己醒。

记住,用你的血毁掉所有你修复过的古董,它们是鼠王的粮草。

""来不及了!

"少女拽着他往仓库外跑,"鼠群己经聚起来了!

"外面的雨更大了,仓库的屋顶开始漏水。

林默抬头,看见无数黑影从通风管道、排水口、天花板的裂缝里涌出来,它们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牙齿上还挂着血丝。

最前面的是只巨大的黑鼠,它的背上驮着个青铜鼎,鼎上刻着"林氏守财"西个大字。

"那是鼠王!

"少女大喊,"用银锁砸它!

"林默扯下颈间的银锁,用力掷向鼠王。

银锁在空中划出金光,正中鼠王背部。

黑鼠发出尖啸,鼎里的黑雾喷涌而出,将银锁腐蚀出个大洞。

鼠群瞬间近了,林默感觉有冰凉的爪子抓住他的脚踝,他摔倒在地,军刀脱手而出。

"小默!

"熟悉的呼唤声中,林默看见母亲的身影从雨幕中走来。

她的靛蓝粗布衫被雨水浸透,后颈的胎记泛着红光。

她张开双臂,将林默护在怀里,鼠群的爪子穿透她的身体,却没有伤到他分毫。

"妈......"林默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有死。

"母亲的指尖抚过他的脸颊,"我只是把魂魄封在翡翠耳坠里,等着你来救我。

"她的目光转向鼠王,"小默,用你修复过的所有古董,摆成北斗七星阵。

你爸说过,林氏血脉的血,能破万邪。

"林默突然想起仓库里的旧物。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怀表、婚书、玉佩,还有那只鼠首镜框。

少女递给他父亲的人偶,人偶的心脏位置插着银针:"这是引魂针,扎进你的心脏,就能引动血脉之力。

""不!

"林默后退一步,"你会死的!

""我是守阵人,这是我的命。

"少女的银锁突然燃烧起来,化为灰烬,"但你不一样,你是林氏最后的希望。

"林默的手颤抖着,接过人偶。

银针在他掌心发烫,他闭起眼睛,将人偶按在胸口。

剧痛传来,他的血液顺着银针流淌,滴在怀表、婚书、玉佩和镜框上。

所有旧物突然发出强光,拼凑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鼠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的身体开始崩解,鼠群纷纷化作黑烟。

母亲的身影越来越淡,她最后看了林默一眼:"小默,记住,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妈!

"林默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雨停了。

晨光透过仓库的破窗洒进来,照在满地的旧物上。

鼠首镜框裂成碎片,翡翠耳坠躺在其中,泛着温润的光。

少女蹲下来,捡起耳坠:"这是林氏的信物,应该交给你。

"林默接过耳坠,戴在脖子上。

他摸了摸手腕,那里的青筋纹路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粉色的疤痕。

少女站起身,她的白大褂上沾着血渍,但眼神依然清澈:"我叫苏晚,是省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你修复的每件古董,我都看过。

""为什么帮我?

"林默问。

苏晚笑了笑,指了指他胸前的银锁:"因为我也姓林,是第三十八代守阵人。

"仓库外传来警笛声。

林默走到门口,看见警察正在勘查现场。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鼠首镜框碎片,翡翠耳坠贴着他的皮肤,传来一丝暖意。

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要一起去喝碗热粥吗?

"苏晚递给他一把伞,"我请你。

"林默接过伞,点了点头。

阳光穿过雨幕,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知道,这场与鼠群的战斗还没结束,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有些东西,确实比钱更重要——比如家人,比如守护,比如,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