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萤火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始于鞋跟卡进冰缝的瞬间。
十二月的北风裹着碎雪粒子,把后巷广告牌吹得哐当作响。
我抱紧装着设计图的牛皮纸袋冲刺,高跟鞋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像在跳一出荒诞的踢踏舞。
黑影从配电箱后窜出来时,我闻到了劣质烟草的酸臭味。
那人戴着毛线面罩,露出的眼睛让我想起菜市场鱼摊上翻着肚白的死鱼。
挎包肩带勒进锁骨,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纸袋里的设计图雪花般散落,墨绿色笔记本"啪"地摔进污水坑——那里面有我熬了三个月绘制的婚戒设计稿,甲方明天就要最终方案。
甩棍破空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我本能地蜷缩身体。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却听见皮肉灼烧的滋啦声。
抬头看见半截烟头在劫匪手背上冒着青烟,火星溅在雪地里像散落的红宝石。
"跑够三个路口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砂纸打磨过的哑。
他把我扯到身后的动作太急,我的后脑勺撞上他胸前铜纽扣,闻到松节油混着雪松香的气味。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油画颜料与绝望交织的味道。
警车顶灯把巷子照成红蓝相间的万花筒。
做笔录时,我才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
过长的刘海在眼下投出阴翳,却遮不住那道从眉骨贯穿到耳际的疤痕。
他登记信息时袖口蹭到墨水,靛蓝色在冷白腕骨上晕开,像静脉在皮肤下蜿蜒。
"周延川。
"他把警官递来的热茶推到我面前,纸杯沿口有个胭脂印,"美院教色彩构成的。
"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人想起春蚕食叶。
不过十分钟,那些被污水泡皱的设计图在他笔下重获新生,藤蔓缠绕的戒托裂开蛛网状纹路,在裂纹中央,他添了粒冰晶状的碎钻。
"翡翠的伤疤,"笔尖在某处裂痕加重力道,"是光逃出来的通道。
"凌晨三点的住院部走廊像冷冻库。
我盯着ICU玻璃窗上的冰花,监护仪的电子音与周延川的脚步声在身后交错。
主治医师的嘴开合着吐出天文数字,我数着缴费单上的零,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母亲的白发从蓝条纹病号服领口钻出来,像雪地里冒出的草芽。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