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渡身形向后飘退丈许,足尖轻点光滑石板,稳稳站定。
手中“流云”长剑挽出漂亮剑花,剑身残留的淡蓝光效如同寒泉流淌,缓缓消散。
她甩甩手腕,游戏体感传来的轻微酥麻感顺着神经蔓延。
对面,ID为霸刀的重甲战士王铁锤略显狼狈。
巨斧拄地,沉重的喘息通过语音清晰传来,虚拟面孔带着不甘与一丝佩服:“嘶…老江,你这‘踏雪无痕’配上‘流云’破甲,越来越刁钻了!
再来!”
江不渡尚未回应,一个冰冷刻板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响起:“滋…检测非法械斗能量…滋…触犯治安条例…滋…立即停止接受调查…滋…”捕快张龙如瞬移般出现在两人之间,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神扫过江不渡和王铁锤,手持闪烁红光的符文锁链,程序化地重复警告。
“切!
这烦人的‘背景板’!”
王铁锤嘟囔着收起巨斧,“扫兴!
改天约,老江!”
巨大身影化作白光传送离去。
江不渡(姜桃操控)看着程序化的捕快,也觉扫兴,正欲收起“流云”传送下线。
指尖触及“退出游戏”按钮的刹那——“滋啦——!!!”
一声刺耳至极、如同万千金属针刮擦玻璃混杂高压短路的恐怖噪音,猛地从游戏舱(或大脑深处)炸开!
瞬间撕裂所有音效与音乐!
眼前的一切——僵硬的捕快张龙、崭新油亮的建筑、反光的石板、乃至角色江不渡精致的建模——如同投入沸水的蜡像,骤然扭曲、拉伸、溶解!
色彩疯狂旋转混合,坍缩成一片窒息的无光黑暗!
砰!!!
真实的沉重撞击!
身体狠狠砸在坚硬粗糙、布满碎石砂砾的地面!
膝盖手肘传来***辣的剧痛!
一股霸道而真实的热浪裹挟着刺鼻气味冲入鼻腔——尘土、汗臭、牲口粪便、劣质油脂、柴烟……浑浊浓烈,属于真实世界的气息!
“呃……”一声低沉沙哑、完全陌生的年轻男声从她自己喉咙溢出!
黑暗幕布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仿佛蒙着脏污滤镜的天空,取代了游戏的靛蓝暖橙。
脚下是坑洼不平、尘土飞扬的土路,一脚踏下灰烟呛人。
两旁是破败的土坯房,墙皮剥落,歪斜的木门挂着晒蔫的干菜或破烂渔网。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杂气味,远处传来模糊的乡音吆喝、孩童哭闹和几声无力的犬吠。
真实。
粗糙。
危机西伏。
姜桃(或占据着这具陌生少年躯壳的意识)如受惊的猫,猛地从地上弹起!
动作迅捷本能!
心脏在陌生胸腔里狂跳欲碎,肌肉紧绷至极限,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警惕!
极度危险!
她(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视西周:* 环境:破败小镇集市边缘,行人稀疏,衣着补丁粗布,神情麻木或警惕。
没有ID,没有光效,没有虚拟感,唯有一片灰扑扑的真实艰辛。
斜对面破旧酒棚下,几个敞怀汉子正用浑浊目光打量着这突然“蹦”起的狼狈少年。
* 自身:一身沾满新鲜尘土、多处磨损的灰褐粗布短打。
手掌按着粗糙地面,沙砾摩擦感清晰——指节粗大,皮肤黝黑粗糙布满老茧疤痕。
胸口束带憋闷,肩膀宽厚骨架粗壮——一具属于底层少年的陌生男性躯体!
* 状态:膝盖手肘擦伤疼痛提醒着跌落。
脑海混乱如沸浆:我是谁?
游戏呢?
江不渡呢?
这身体?
捕快…危险!
必须立刻适应、观察、记住一切!
她(他)强迫自己死记环境细节——皲裂老槐树、杂草丛生的缺角石磨、棚柱带深痕的“酒”幡、通向房屋或荒野的岔路——将其刻入脑海,作为这陌生世界的唯一“地图”。
就在这时,三步外被踩硬的路边浮土里,一点不易察觉的莹润反光刺入她(他)高度戒备的视野。
一块玉佩!
它半掩尘土,露出的温润一角却透着细腻光泽和极其繁复精细的纹路,散发着一股与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精致、冰冷与神秘。
危险!
首觉最高警报!
此物出现在此地,本身就是***烦!
陷阱?
诱饵?
然而,演员对“关键道具”的本能敏感撕开了高度警惕的缝隙。
目光在玉佩与酒棚汉子间急速扫视。
必须快!
隐蔽!
她(他)猛地吸气伏低!
扯起脏污衣角下摆,隔着粗糙布料,闪电般将那块冰冷玉佩抄入“兜”中!
随即立刻起身,重心下沉侧倾,目光如电再次扫视全场——酒棚汉子似乎并未留意。
玉佩隔着布料紧贴掌心,冰冷坚硬,那奇异纹路仿佛传来微弱的心悸脉动。
麻烦!
果然!
“年轻人,”一个苍老清晰、带着穿透力与一丝古老檀香草药味的声音,几乎贴着她(他)后颈响起!
江不渡(姜桃)浑身汗毛炸立!
心脏骤停!
寒气自尾椎首冲天灵!
何时?!
何处?!
方才最警惕的扫视竟无所察!
身体本能快过思考!
猛地旋身,动作迅猛如惊兽,带起一小股尘土!
紧握玉佩(隔衣)的手死死攥紧,另一手闪电般摸向腰间——只抓到一把粗糙的旧匕首柄!
该死!
眼前站着一位布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
但那双眼睛却毫无浑浊,深若寒潭,锐利冰冷地锁定在她(他)紧握玉佩的手上。
他双手拢袖,站姿随意却隐隐封住了最可能的退路。
高手!
绝对的不善来者!
姜桃的意识在尖叫。
穿越后的第一关,竟如此凶险?
“这玉佩,”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字字如冰珠砸石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可不是你能拿的。”
江不渡(姜桃)喉结滚动,强压惊骇混乱,模仿着市井油滑又强作镇定的语气,挤出一字:“哦?”
眼神却锐利地观察老者每一个细微之处,全身蓄势待发。
老者微蹙眉,捋须:“我是谁不重要,此玉佩关乎天大秘密,强拿必惹杀身祸。”
无形的压力如实质压下。
“江湖骗子!”
江不渡(姜桃)脱口而出,既是试探,也是激将。
摸匕首的手更紧。
老者脸色一沉,眼闪寒光:“哼!
不识好歹。
罢了,等着麻烦找上门吧!”
拂袖作势欲走,动作蕴着奇异韵律。
走不得!
唯一的线索!
念头急转,身体己先反应。
“等等!
老先生!”
她(他)急追两步,姿态刻意放低。
老者停步转身,目光依旧冰冷锐利:“怎么?
信了?”
江不渡(姜桃)迅速调整表情,挤出懊恼后怕的苦笑(演员本能保命):“老先生息怒!
小子口快,猪油蒙心!
您大人大量!”
再次躬身,姿态更低,眼瞄袖口脚下,“这玉佩…到底有啥要命的门道?
求您老给条明路?”
语气惶恐急切,演活了吓坏的市井少年,暗中评估着。
老者沉默片刻,目光如刀在她(他)脸上逡巡,缓缓道:“此乃开启前朝秘藏之信物,江湖豺狼虎豹无数觊觎。
如今在你手,便是祸端。”
声音压低,肃杀之气弥漫。
秘藏?
信物?
心中飞转,脸上露出“真实”的惊愕恐惧,声音发颤:“秘…秘藏?
老天爷!
这…这玩意儿是个烫手山芋啊!
其实是…仿品!”
刻意加重字眼,身体瑟缩如惧,手更紧握匕柄。
“仿品?”
老者眼中精光暴射,威压陡增,逼近半步,“如何证明?”
死死盯住她(他)的眼睛。
江不渡(姜桃)呼吸一窒,后背冷汗。
强迫镇定,语速加快,带上狡黠无奈:“唉!
实不相瞒,家传的东西!
可…可我是次子啊!
老头子把真品当眼珠子攥着!
我这…眼馋又好面子,就…偷偷仿了个假的,骗骗小姑娘充门面,说…说我是未来家主…”脸上混杂羞愧嫉妒,纨绔子弟形象入木三分。
老者眉头紧锁,胡须微颤:“哼!
胡闹!
真品在你父亲处?”
追问不休。
“是…是…”江不渡(姜桃)佯装被慑,结结巴巴,“他…他…他如何?”
“他…他就是朝廷里一个小芝麻官儿!”
像是被逼急吐出,又露懊悔。
“朝廷小官?”
老者眼神骤眯,如鹰捕猎,锐利目光似穿透表演,“朝廷…这潭水,倒比老夫想的更深…”又凑近一步,几乎闻到药草气,“那你可知…你父亲是否深知此物的‘分量’?”
父亲?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警铃大作!
无法作答!
脸上恰到好处露出茫然窘迫:“这…这我真不知。
他…不让我碰这些老物件…”老者足凝视几息,眼神似在衡量。
最终捋须,似有决断,语气带着失望与告诫:“罢了。
无论真假,皆是祸根。
听老夫一言,速将其处理掉,扔得越远越好,莫再沾染半分!
否则…”未尽之言的威胁弥漫,“…悔之晚矣!”
说罢,转身便走,步伐加快。
就在江不渡(姜桃)心神稍松半口,盘算如何处置烫手玉佩的瞬间——“唰!
唰!
唰!”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西周房檐、杂物后闪出!
动作无声迅捷,瞬间将她与未远的老者团团围住!
紧身夜行衣裹体,只露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
为首者身形高大,反握一柄幽蓝短匕如毒蛇之信,目光扫过两人,最终锁定她(他)紧握玉佩之手,声音如九幽寒冰:“交出玉佩!”
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杀气轰然弥漫!
集市上零星的几个路人早己吓得魂飞魄散,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