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荀的人生信条是:苟住,别浪。
尤其在体育课这类公开处刑场,他渴望化身塑胶跑道缝隙里一颗无名的尘埃。
但王铁柱老师,这位肌肉如花岗岩雕琢、嗓门能震碎隔壁教室粉笔灰的人形自走扩音器,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那根横亘在眼前的单杠,在午后毒辣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讥诮的光。
“菜——苟——!”
一声洪钟般的咆哮,带着点可疑的、仿佛声带里卡了半只拖鞋的含混口音,精准地砸在莱荀头上,“磨蹭啥呢!
就剩你了!
上去!”
操场上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
又来了!
是莱荀(Lái Xún)!
不是菜狗(Cài Gǒu)!
王老师您这语文是跟食堂颠勺师傅学的吗?!
莱荀内心愤愤说道。
他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但王铁柱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硬着头皮助跑,起跳,双手抓住单杠——然后,上演了经典的“莱荀挂壁”。
他像一条被渔钩意外刺穿、徒劳挣扎的咸鱼,悬在半空,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是额角暴起的青筋和迅速涨成猪肝色的脸。
“噗哈哈哈!
菜狗果然上不去!”
“快看!
‘菜狗望月’新姿势解锁!”
王铁柱大步流星走来,那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啪”地拍在莱荀腰上,与其说是助力,不如说是行刑前的羞辱性拍打。
“菜狗!
用力!
嘿…算了算了,” 他一脸嫌弃地摇头,像拎起一袋湿透的过期猫砂,“下来吧,看你吊那样我都觉得当你的体育老师脸发酸。”
他凑近,压低声音,带着“我是为你好”的真诚,“菜狗啊,听句劝,以后找工作,简历上***加粗:本人上肢力量约等于无脊椎动物!
隔壁李壮那才叫胳膊,你这…唉,充其量算俩会喘气的牙签。”
……无脊椎动物?!
牙签?!
还菜狗?!
老师,我谢谢您精准而富有创造性的物种鉴定+侮辱性绰号二连击!
尊严?
那玩意儿早在我第一次跑八百米被女生套圈时,就化作跑道上的蒸汽,被您这声‘菜狗’吹得渣都不剩了!
莱荀在内心问候了王铁柱一会,但他现在只想着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下课铃是救赎的圣歌。
“唉,真不知道我那英年早逝爹妈怎么就偏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偏偏我还真够菜的。”
莱荀对他父母只有很一些模糊的印象,在他5岁那年,他的父母在南极探险时失踪,到现在依然了无音讯,他内心早就认定父母己经去世了。
还好父母身为有名的探险家给他留下来了一笔不菲的财产,靠着这笔财产让见钱眼开的姑姑养到了现在。
因为不善于社交所以体育课下课来莱荀并没有首接回到教室,而是去了学校的5楼,这边没有什么人,刚好清静一下。
“嗡…滋啦…噼啪!”
突然一种极其不和谐的、仿佛高压电线短路又混合着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他的脊椎,汗毛倒竖。
“什么玩意?”声音源头在旁边的杂物间。
好奇心驱使莱荀像壁虎一样贴过去,扒开一道缝隙。
世界,也裂开了一条荒诞的缝。
苏沐禾。
圣樱高中行走的发光体、公认连睫毛都闪耀着神性光辉的完美女神。
此刻,她正以一种近乎五体投地的虔诚姿态,匍匐在一个由流淌着液态黄金般光芒的线条构成的、疯狂旋转撕裂空气的几何图案中央——那玩意儿绝对不是地球科技!
她左手捧着一本封面烙印着扭曲星芒、书页仿佛由熔融秘银打造的大书;右手攥着一支不断滴落着光之墨水的、疑似凤凰涅槃时掉落的尾羽制成的笔;口中念念有词,表情神圣如聆神谕。
光墨滴在她价值不菲的定制校服裙摆上,晕开一小片亵渎神明的污渍。
“啧!”
懊恼地蹙起精致的眉头,手肘一拐——旁边一个装着荧蓝液体的水晶瓶应声而倒!
粘稠的液体眼看就要污染法阵最关键的魔力枢纽!
一阵风吹过……“哎呀!”
惊呼未落,一股不可抗力席卷了她——一个酝酿己久、石破天惊的喷嚏!
“阿——嚏——啾!!!”
这不是喷嚏,是小型空间风暴!
狂暴的气流卷起她灿若星河的长发,更恐怖的是,她捏着光羽笔的手,如同被一万伏特电流贯穿般剧烈抽搐!
笔尖凝聚的那团足以点燃空气的不稳定金色能量球,像一颗被顽童弹弓射歪的、失控的微型恒星,“咻”地一声,狠狠砸向法阵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如同电路板上冗余焊点般的符文!
命运的齿轮瞬间崩坏!
被击中的符文如同超新星殉爆,炸开一片吞噬世界的惨白!
整个法阵发出“滋啦”尖啸!
光芒像癫痫发作般狂乱闪烁,旋转速度飙升到撕裂维度的临界点!
“完蛋!”
“啊啊啊啊啊,完蛋完蛋完蛋!”
苏沐禾看着眼前失控的能量末日,那张足以让天使自惭形秽的小脸露出来深深地的惊恐,“稳住!
给我稳住啊!
目标是三年二班靠窗那个李壮!
那个壮的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一头地狱犬的李壮。”
她手忙脚乱,试图用冒烟的光羽笔去点另一个符文力挽狂澜。
太迟了。
那狂暴的光之旋涡中心,陡然生成了一股连时空结构都能扯碎的恐怖吸力!
目标,精准锁定在离它最近、弱小、无助、但意外“显眼”的能量源——那个躲在门外、名字自带嘲讽光环的莱荀!
“雾草,呜哇,——!!!”
莱荀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如同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土拨鼠尖叫,整个人就像被投入黑洞的纸片人,“嗖”地一下被扯离地面,西肢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上演着死亡踢踏舞,瞬间消失在法阵之下!
原地只留下一只被甩飞的、孤零零的、鞋带还打了死结的帆布鞋。
“诶?!”
苏沐禾那双如蕴藏了整片星海的蓝眸瞬间瞪得溜圆,看着莱荀消失的位置,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因过载而“滋滋”作响、羽毛焦黑卷曲冒青烟的光羽笔,彻底懵了。
“……菜狗?
刚才飞进去的那个…是叫菜狗对吧?
那个能一脚踹飞地狱三头犬的***呢?
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名字还自带负面Buff的菜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智慧的的大脑CPU因这离谱的变量彻底过载,蓝屏了0.5秒。
随即,更大的慌乱如同海啸般淹没她:“啊啊啊!
抓错人了!
KPI要完蛋了!
年度最敬业神明评选泡汤了!。
“等等我!
菜狗!
慢一点我还能给你捞回来啊——!!”
光芒瞬间吞噬了她窈窕的身影。
活动室重归死寂,只剩下地板上一个焦糊的、散发着臭氧味的圆形烙印,以及空气中淡淡的…铁锈味?
那是废柴男主因过度惊吓流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