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国公府门口严嬷嬷扶着虚弱的公主就要坐上轿辇。
吕国公夫人却行色匆匆出来阻止。
“公主,您今天刚落水,身体有恙,可不能进宫冲撞了皇上啊。”
凌锦宜自觉好笑,这是何逻辑?
“阿姑,今天是端阳节,我身为公主,自然要进宫参加今晚的粽子宴席,况且驸马也在,我不在的话,万一父皇问起,驸马岂不是要被问责。”
吕国公夫人被问住了,担心自己的儿子。
她转而叫上自己的贴身丫鬟,“那我也进宫,本来我要进宫的,这不是要在府里照顾公主才没准备,既然您要进宫,那就一起吧。”
凌锦宜点头,坐进轿辇。
她穿着公主锦服半卧着,不施粉黛,身体柔弱,眼神似是穿透前世,带着愤恨,后又收敛,变得深邃。
思绪万千中,她眼里又泛着懵懂的光泽,好似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
她透过被微风吹起的纱帘看着外面的街景。
熙熙攘攘的街上,有带着儿女闲逛的年轻夫妻,有叫唤售卖的小贩,有坐在摊位上吃着阳春面的过客……五年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如今再次见到,恍如隔世。
就是这样幸福又温馨的场景,打动了自己,放下高贵的公主身份,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
放下公主的身份,要过平凡的人生。
然而错了!
大错特错!
既然重新来过,那么一切都该回到正轨。
她整理着思绪,在没有能力之前,她必须低调。
但有些人该送进地狱,就不留到第二天。
……“公主,到宫门了。”
再次回到这里,望着这深红的高墙,凌锦宜的血液在沸腾。
前世想逃离,这世想掌控。
只有掌控这深宫高墙,才能让自己与亲人活着,才能让南凌子民幸福安康。
“嬷嬷,首接进吧。”
最可笑的是,前世自己竟然到宫门口就下了轿辇,像寻常命妇一样步行进去。
严嬷嬷笑眯眯地让轿夫继续前进,前几次公主走路进去可把她心疼坏了。
“公主,公主……”吕国公夫人从后面追赶上来。
“公主,我们得下轿,步行进去。”
严嬷嬷好不容易看到公主的转变,不会让吕国公夫人来上眼药。
“夫人,公主金贵之身,怎可步行?”
轿辇没有停下,继续前行。
吕国公夫人很显然不死心。
扒着轿辇,对着公主喊道:“公主该下来与我同行。”
凌锦宜冰冷地瞥视着吕国公夫人雪白的手指扒着轿窗,恨不得剁了她那手指。
“公主,公主……”任凭吕国公夫人怎么叫喊,凌锦宜并无应答。
公主轻轻敲响轿辇案板三声,严嬷嬷会意,“大家快点,晚宴要来不及了。”
一声令下,轿夫们铆足劲往前。
吕国公夫人毫无防备,脚下趔趄,趴在地上。
“公主,我可是你婆母啊。”
路过的大臣与命妇掩嘴偷笑,窃窃私语。
吕国公夫人不顾歪掉的金钗,望着轿辇有一丝丝的兴奋,公主又怎样,这样一来,公主名声就臭了,自己越惨越好。
前面的严嬷嬷可不是吃素的主,吆喝道:“吕国公夫人小心点啊,今儿公主与驸马外出游玩,驸马竟让公主落了水,公主这会昏昏沉沉的,相信吕国公夫人也会体谅吧。”
旁人听了,眼神开始不对劲。
吕国公夫人吓得急忙起身,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就是吕国公府对皇家不敬。
私底下要如何随她,可面上她是不敢的,那些言官可真的会给自己扣个大不敬的帽子。
“那嬷嬷照顾着点公主,我人老了,腿脚不方便,慢慢行走。”
心有不甘,还得阴阳一番。
严嬷嬷嘴唇扯着一个标准的微笑,“那吕国公夫人是要坐公主的轿辇?
这我可不敢破例啊。”
皇家深宫,自然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以用轿辇。
吕国公夫人咬碎了牙,在严嬷嬷这里讨不到好,不吱声。
轿辇里的凌锦宜难得好心情,严嬷嬷就是自己的嘴替。
这吕国公夫人暂时放过她,眼前还有更紧急的事要解决。
到了宣和殿门前,凌锦宜有点恍惚,这会不会是自己临死之前的一场梦?
她两手交缠在广袖里,左手的指甲狠狠地掐进右手手臂。
“啊……”很痛,很真实。
很好,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透过门框,看着殿里热闹的大臣们和家属。
每个笑容满面的背后藏着多少阴私,那就让她慢慢撕开大家的真面目。
“嘉德公主安康。”
俏皮且甜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凌锦宜转身,就瞧见太傅之女许静柔正在请安。
许静柔不似其他贵女穿着一身交窬裙,反而是一身骑马装,上身是亮黄色的短袖襦,下穿蓝白相间的宽长裤,透着朝气。
她并未低头,而是偷偷打量公主,明亮的眼睛里展露着关心。
凌锦宜忽觉这阴沉的天有了一些亮光。
“是许小姐啊,今天多亏了你,我……呃,本宫适才还想着要给许小姐道谢呢。”
本宫这个词竟己经陌生了,看来前世的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许静柔露出心安的神情,“臣女应该的,公主无碍就好。”
“有闲暇时,可来公主府寻本宫。”
许静柔诧异,公主住在吕国公府,怎会邀请自己去公主府?
未等她出声,吕国公夫人己经赶上来了。
“哎呦,我的公主啊,为了追上您,我可费老劲了。”
凌锦宜不解道:“阿姑追我作甚?
我与您不坐同一位置啊。”
吕国公夫人义正言辞,“公主该与驸马坐在一起,皇上看到你们夫妻和和美美也会欣慰的。”
凌锦宜内心狂怒,可不是,父皇巴不得看她自甘平凡,减弱公主身份,让大家忘记皇后,忘记皇后母族安北大将军府的威信。
呵呵,他们真是君臣心有灵犀啊,为了毁掉母后一族,手段百出不穷。
在一旁未走开的许静柔天真问道:“可我父亲曾教诲我们,公主乃是皇室血脉,尊贵不容亵渎,怎可与朝臣坐在一起?”
凌锦宜未曾想到,许静柔会去反驳国公夫人,真是天真浪漫的姑娘。
嗯,要不抢回府吧。
吕国公夫人见公主不为自己辩驳,反而愣愣的,心里的不耐到了极点。
“公主,您自己选择,别怪我没提醒您。”
凌锦宜回过神来,细声道:“阿姑,您恐怕想岔了,父皇最在意皇室礼仪,我跟驸马坐一起,万一父皇迁怒驸马,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我们夫妻和美,父皇心知肚明。”
说完,不等吕国公夫人呼唤,她己经到了殿里。
吕国公夫人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内心道:“落水一次倒是闹起脾气了,等回府有你好看。”
随之也进了殿。
许静柔跟在身后,眼睛里有一丝同情,看来婆媳问题,不仅自家有,皇家也一样啊。
娘亲与祖母的关系跟这简首一模一样的,讲话那都是弯弯绕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