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内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蜜，夜无生每走一步都感觉有无数细小的针刺在皮肤上游走。
玄霄手中的青锋剑发出莹莹微光，照亮了布满剑痕的岩壁。
那些被钉住的人影随着光线的移动而扭曲，发出只有夜无生右眼才能看见的黑色雾气。
"别回头。
"玄霄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它们在引诱你。
"夜无生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时牵扯到锁骨处的黑色纹路。
那些蛛网般的纹路现在收缩到了巴掌大小，但颜色比在洗心潭时更加幽深。
他试着运转玄霄教他的周天之法，丹田处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岩壁上的剑灵突然集体颤动，锈蚀的剑柄相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玄霄猛地将夜无生推到身后，青锋剑划出半轮冷月。
剑光过处，三个扑来的透明人影被拦腰斩断，落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
"跑！
"玄霄的喝声在甬道里炸开。
夜无生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右眼视野里尽是张牙舞爪的鬼影。
有团特别浓郁的黑雾从头顶岩缝垂下，眼看就要缠上他的脖颈——铮！
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突然从岩壁射出，将黑雾钉在地上。
夜无生踉跄着停住脚步，发现这柄剑的剑穗上系着半块褪色的姻缘符。
更诡异的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剑身时，那些暗红色的锈迹竟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流水般的金属光泽。
"赤霄？
"追来的玄霄声音变了调，"它居然认你…"话音未落，整条甬道突然剧烈震动。
夜无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掌心被尖锐的石子划破。
血珠滴在赤红剑刃上的瞬间，岩壁深处传来某种庞然大物苏醒的轰鸣。
插在西周的古剑齐声长吟，剑身上的锈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玄霄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快速结了个复杂的手印按在夜无生眉心，少年立刻感觉有股清凉之气灌入天灵盖。
那些躁动的剑灵顿时安静下来，但赤霄剑却震颤得更加剧烈，最后竟自行从岩壁中挣脱，"锵"地一声插在夜无生脚前。
"拿着它。
"玄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剑冢要塌了。
"夜无生颤抖着握住剑柄。
出乎意料的是，这柄看起来沉重的长剑轻若无物，只是接触的刹那就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燃烧的村庄、断裂的锁链、还有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阴阳眼。
前方突然透出微光。
两人冲出一段坍塌的甬道后，来到个半球形的洞窟。
洞顶镶嵌着七颗夜明珠，排列成北斗形状。
正中央的石台上插着柄通体漆黑的重剑，剑身被九道刻满符文的锁链缠绕，每道锁链末端都连着根钉入地面的青铜桩。
"镇魔剑…"玄霄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原来在这里。
"夜无生右眼突然涌出温热的液体。
他抬手擦拭，发现是掺杂着金丝的血泪。
视野中的世界顿时分层——现实中的洞窟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个布满裂痕的灰色空间。
九道锁链在虚空中延伸，尽头束缚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别看！
"玄霄一把捂住他的眼睛，但己经晚了。
那人形突然抬头，夜无生看到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
玄霄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口含精血喷在赤霄剑上。
长剑发出清越的龙吟，带着两人急速后退。
几乎同一时刻，九根青铜桩同时崩裂，黑色重剑缓缓升起，剑尖指向夜无生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洞顶的夜明珠突然大放光明。
北斗阵法投射出璀璨星辉，将重剑暂时压制在地。
玄霄趁机拽着夜无生滚进侧面的狭小缝隙，后者手中的赤霄剑自动横挡，封住了追击而来的剑气。
"它是冲你来的。
"玄霄撕下道袍下摆包扎夜无生流血的手掌，"西百年前…赤瞳鬼王就是被这柄剑镇压的。
"缝隙深处传来潺潺水声。
两人艰难爬行数百步后，竟来到个隐蔽的地下潭边。
潭水泛着诡异的银蓝色，水面漂浮着薄薄的雾气。
夜无生右眼的血泪滴入潭中，立刻激起圈圈金色涟漪。
"洗心潭的源头…"玄霄若有所思地看向潭底，"难怪银砂能压制阴气。
"夜无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惊恐地发现吐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夹杂着金色光点的液体。
更可怕的是，胸口那些黑色纹路正在向心脏位置收缩，形成个模糊的鬼面图案。
玄霄迅速从怀中取出个玉瓶，倒出三粒朱红色丹药："咽下去。
"丹药入腹的瞬间，夜无生感觉有团火从喉咙烧到丹田。
赤霄剑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颤动，剑身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
这些符文顺着剑柄流入他体内，与丹药的热流汇合，暂时压制住了胸口的鬼面。
"我们只有三个时辰。
"玄霄盯着逐渐变暗的潭水，"子时阴气最盛时…"话未说完，整个洞窟突然剧烈摇晃。
潭水沸腾般翻涌，水底浮上来无数惨白的骨片。
夜无生右眼不受控制地看向某个方向——在普通人看不见的维度里，有道横贯天地的青铜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鬼门关…"玄霄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无面判官亲自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