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浪,蝉鸣在行道树间此起彼伏,像是被烈日烤得发了狂。
我站在精品店外,百无聊赖地数着腕表表盘上珍珠母贝的纹理,真丝连衣裙的暗纹随着微风若隐若现,裙摆处意大利工匠手工缝制的银线花纹,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姐姐芷岚己经在店里试衣五十六分钟了,导购员捧着新款画册候在门口,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这位出手阔绰的贵客。
“小姐姐!”
突然响起的清脆嗓音惊得我手中的薄荷苏打水泛起涟漪,冰块撞在杯壁发出细碎声响。
我抬起头,只见一个扎着彩虹发绳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她的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睫毛上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像是刚跑过一大段路,双颊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盛满不加掩饰的关切,“你看起来好难过,是不是遇到烦心事啦?”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这是多年来作为云家小公主养成的习惯——与外界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云家传承千年的底蕴,让我自出生起便被层层保护,身边往来之人,无不是带着目的与算计。
然而此刻,女孩眼中纯粹的担忧,却像盛夏骤雨初歇后的晴空,让人无法生出抗拒之心。
我礼貌地笑了笑,声音带着疏离的温和:“只是在等人。”
女孩却不依不饶,兴奋地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古装剧照,一位白衣男子手持折扇,眼神中既有历经沧桑的疲惫,又透着看透世事的淡然。
“那我给你安利一部超好看的剧!
《莲花楼》!”
她的声音里满是激动,指尖快速滑动着手机屏幕,“主演成毅演的李莲花,简首是从书里走出来的!
你看这个镜头,”她放大画面,画面中男子苍白着脸色,却强撑着给朋友做饭,连握锅铲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成毅演得太绝了!
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让人感同身受!”
我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炽热光芒,恍惚间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家族收藏室里,老管家讲述云家先祖轶事时也是这般神采飞扬。
这种毫无保留的热爱,于我而言竟比云家秘传的九凤朝阳针法还要陌生。
娱乐圈的浮光掠影,我向来不屑一顾,可此刻,不知是被女孩的热情感染,还是心底那一丝隐秘的好奇作祟,我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看看。”
女孩顿时像振翅的蝶般雀跃起来:“你一定会爱上他的!
成毅真的特别不容易,在横店跑了八年龙套呢!
从最不起眼的小兵甲开始演起,”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软,眼中满是心疼,“每次采访说到那段日子,他都笑得特别温柔,说‘那些经历都是财富’。
而且他超级敬业,拍《琉璃》的时候,吊威亚吊到吐,还坚持不用替身……”当晚回到云家老宅,穿过摆满青铜器的长廊,绕过锦鲤游弋的荷花池,我走进自己的书房。
檀香萦绕间,我打开投影幕布,搜索出《莲花楼》。
当李莲花苍白着脸色,将最后一颗解药推给朋友时,那双凤目里翻涌的释然与不甘,惊得我攥紧了真丝睡袍的袖口。
我从未想过,一个演员竟能将情感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仿佛真的有个江湖侠客,将半生风雪都揉进了这一眼。
我调出拍摄花絮,画面里的成毅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正蹲在墙角和工作人员说笑。
他仰头喝热可可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和戏里那个背负血海深仇的李莲花判若两人。
我想起白天女孩说的“他戏里戏外像两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开始搜索更多关于他的资料。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家族庞大的情报网络悄然运转。
当关于《琉璃》云歌会的隐秘文件跳出时,我推了推金丝眼镜。
加密邮件显示,某资本方为捧新人上位,刻意引导粉丝对立;后台监控视频里,成毅攥着话筒的指尖泛白,面对台下此起彼伏的嘘声,喉结剧烈滚动却始终沉默。
医疗记录显示,结束后他首接被送去医院,急性肠胃炎和声带水肿。
晨光爬上博古架时,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成毅早期跑龙套的剧照。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古装,站在群演边缘笑得灿烂。
那时的他尚不知晓,七年后会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里,独自承受全网讨伐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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