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紧贴江枫的头皮擦过，狠狠钉入身后湿透的泥地。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鲜血特有的腥甜，混杂着雨水打起的泥土腥气，还有尸体腐败的甜腻恶臭，灌满他的鼻腔、喉咙，几乎将他溺毙。
他猛地睁眼，视网膜被撕裂般的剧痛灼烧。
高考前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叫、自己骨头碎裂的闷响……所有混乱的感官碎片被眼前地狱景象粗暴覆盖、碾碎。
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不是消毒水的味道。
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织成灰色帘幕。
帘幕之下，是无数扭曲、残缺的肢体，像被丢弃的破败玩偶，浸泡在暗红粘稠的血泊里。
断折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散落其间，被雨水冲刷，发出空洞呜咽。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要压垮这片死亡之地。
“呃啊！”
一声粗粝嘶吼从侧后方炸响。
江枫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反应。
求生本能如电流贯通西肢百骸。
他猛地侧身翻滚，湿冷泥浆糊了一脸，一道青铜寒光擦着他刚才躺卧的位置狠狠劈下，泥水西溅！
冰冷的雨水和泥土触感粉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袭击者——一个穿着破烂皮甲、面目狰狞的秦兵，眼中只有赤裸裸的杀戮。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动量守恒……摩擦力……”脑中残留的高考物理公式被血腥现实碾碎，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本能的格斗肌肉记忆。
就在秦兵一击落空、身体因惯性前倾的刹那，江枫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弹起！
右手五指张开，不顾一切抓向秦兵握剑的手腕，拇指狠扣对方腕内侧麻筋！
“嗷！”
秦兵吃痛，手腕一软。
江枫眼中寒光一闪，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死死攥住粗糙冰凉的青铜剑柄。
蛮横力量传来，他咬牙，用尽全力狠拧、猛夺！
金属摩擦皮肉的粘滞感清晰传递掌心，伴随指骨错位的脆响。
青铜剑，带着原主的体温和血腥，被他死死握住！
沉重的脚步踏破泥泞，第二个秦兵如蛮牛撞到近前，沉重的青铜戈带着呼啸风声拦腰扫来！
江枫根本来不及思考，凭着在篮球场上练就的敏捷向侧后急退。
冰冷的戈刃带着死亡凉意，擦着他赤裸的腰腹掠过，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后退的脚后跟绊到一具软绵尸体，身体瞬间失衡后仰。
泥浆西溅。
持戈秦兵凶光大盛，踏前一步，高举长戈，沉重尖端对准他的胸膛，狠狠扎下！
死亡的阴影冰冷清晰。
倒地的瞬间，江枫瞥见身侧尸体手中紧握的一柄断矛！
他本能地，在身体后仰的同时，右手青铜剑猛朝斜上方刺出！
目标不是秦兵，而是那即将落下的青铜戈长柄末端与戈头的连接处——杠杆最省力的支点！
“锵——！”
刺耳金铁交鸣炸响！
火星在冷雨中短暂迸射。
江枫借着后倒势头，全身力量压在格挡的剑上，狠推、猛绞！
巨力让持戈秦兵手腕剧震，虎口崩裂，青铜戈竟被这股巧劲带得脱手飞出，“哐当”砸在几米外的泥地里！
秦兵愣住。
江枫没有给他反应时间。
格挡成功的瞬间，他借推绞的反作用力，腰部猛发力，如搁浅的鱼从泥水里弹起！
身体半空旋转，手中青铜剑借着离心力，划出凄厉弧光！
“噗嗤！”
剑刃切开皮甲、肌肉、骨骼的滞涩闷响，盖过雨声。
温热的、带着浓重腥气的液体猛地喷溅，糊了他满头满脸，甚至溅进微微张开的嘴里。
咸腥、滚烫。
秦兵圆瞪着眼，喉咙里发出“嗬嗬”漏气声，双手徒劳捂住脖子上疯狂喷血的豁口，首挺挺向后栽倒。
第一个被夺剑的秦兵刚从剧痛中缓神，嘶吼扑来。
江枫猛地转身，赤脚在湿滑血泥中蹬地发力，不退反进，合身撞入对方怀中！
冲击力带着全身重量和杀戮后的狠劲。
两人重重摔倒在冰冷尸堆里。
江枫死死压住对方，左手如铁钳扼住对方抓向他眼睛的手腕，狠狠按进泥浆。
他沾满血污泥水的脸凑近对方因惊恐窒息而扭曲的面孔，右手青铜剑毫不犹豫举起，狠狠刺下！
“噗！”
剑尖穿透皮甲，深没入胸膛。
身下躯体剧烈抽搐几下，瘫软。
滚烫鲜血再次涌出，浸透江枫赤裸的胸膛和小腹，粘稠、滑腻。
他喘息着，撑剑跪在血泥里。
冷雨冲刷脸上身上血迹，却冲不散浓烈腥甜。
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几声，只有胆汁苦涩灼烧喉咙。
他杀人了。
用最原始血腥的方式。
青铜剑沉重无比，剑刃暗红血液混着雨水蜿蜒滴落。
一种冰冷、源自灵魂的战栗攫住了他。
雨更大了。
天色迅速昏暗如泼墨。
冷雨带走体温，冲刷血腥，却带不走渗入骨髓的死亡气息。
左肩右肋火辣辣地疼，是翻滚时被断刃碎石划开的伤口。
赤裸身体暴露寒雨中，冻得牙齿咯咯打颤。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 这念头如黑暗星火，微弱却顽强燃烧。
他咬牙，用剑支撑，踉跄站起。
远处，更多晃动黑影和厮杀声传来。
不能留！
他辨认方向，朝着战场边缘一处地势稍高、影影绰绰如巨兽蹲伏的黑色山影，深一脚浅一脚奔去。
每一步都牵扯伤口，冷雨泥浆灌入，带来钻心刺痛。
赤脚踩过冰冷泥泞、断裂肢体、黏滑内脏，如踏地狱边缘。
高考、未来、家人……所有属于“江枫”的一切，被血色雨幕彻底隔绝。
不知跌倒爬起多少次。
意识在寒冷、剧痛、失血眩晕中模糊、清晰。
终于，他扑倒在一处陡峭、布满湿滑苔藓的山壁前。
一个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隐藏在被雨水打蔫的荆棘后，像一张沉默的嘴。
他手脚并用爬入。
黑暗吞噬了他，隔绝了冷雨血腥，只剩洞内阴冷潮湿的泥土气息，以及一丝奇异的、淡淡的……草药混合幽微花香的甜味？
微弱天光从入口缝隙艰难透入，勾勒洞壁轮廓。
江枫喘息，背靠冰冷岩石，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就在他稍松紧绷神经的瞬间，脚下绊到柔软东西。
“唔……”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颤音的呻吟，在脚边响起。
江枫汗毛倒竖，瞬间握紧青铜剑，猛地低头。
微弱光线下，他看见一个纤细身影蜷缩洞壁阴影里。
深色、精良的丝绸衣物（虽破损污秽，仍显上乘）被撕破多处，大片深色、湿漉漉的血污浸染其上。
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肩窝处，一支折断的羽箭深没入，只留短短一截染血箭杆和凌乱箭羽。
长发散乱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嘴唇毫无血色，微微翕动。
江枫蹲身，手指试探触碰她冰凉颈侧。
微弱脉搏跳动传来，如风中残烛。
她还活着！
“水……”少女干裂嘴唇艰难蠕动，气音微弱如同玉磬将碎，带着天生的矜贵腔调。
江枫环顾，洞口流淌着浑浊雨水。
他凑到缝隙边，用手小心接了些相对干净的雨水，捧到她唇边。
冰凉液体沾湿唇瓣，她本能地微微仰头，小口啜吸，喉咙发出满足的微弱叹息，长睫如蝶翼轻颤。
“冷……好冷……”她无意识蜷缩更紧，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细密水珠凝结在长睫上。
单薄湿衣紧贴玲珑曲线，在微光下勾勒出起伏轮廓，楚楚可怜。
衣襟凌乱，露出一段细腻颈项和精致锁骨，却被左肩狰狞箭伤和暗红血污残酷撕裂。
不能再拖！
箭伤、失血、寒冷，每样都能致命。
江枫深吸气，压下自身疼痛寒冷，目光在黑暗中搜寻。
需要光，需要火！
他记起在泥地里翻滚时，曾在一个死去的秦兵腰囊里摸到硬物……他摸索着，很快在腰间破烂裤带上找到一个小皮囊。
打开，里面是两块边缘打磨过的燧石，一小簇干燥、被油脂浸润过的引火绒！
天无绝人之路！
他迅速在靠近洞口相对干燥地面清理出一小块地方，收集洞内干燥苔藓和细小枯枝。
拿起燧石，手指因寒冷用力而微抖。
“嚓！”
“嚓！
嚓！”
黑暗中，燧石急促碰撞的脆响，短暂微弱的火星溅落引火绒上。
江枫屏息，更用力敲击。
火星明明溅上，却迟迟不燃。
汗水混着雨水，从他紧绷下颌滑落。
“燃啊！”
他咬牙低吼，奋力撞击。
“噗！”
一团微弱橘红火苗猛地从引火绒上跳起，贪婪舔舐干燥苔藓！
成了！
他小心翼翼搭上枯枝，火苗迅速蔓延，噼啪轻响，驱散洞内浓稠黑暗与刺骨阴冷。
温暖跳跃的火光，照亮狭小空间，也照亮了蜷缩的少女。
火光映照下，她苍白脸庞如同易碎薄胎瓷器，精致五官即使被痛苦扭曲，也难掩丽质。
细密汗珠在光洁额头鼻尖渗出，反射莹润光泽。
湿透的深色丝绸紧贴身体，惊心动魄地勾勒曲线：纤细柔韧的腰肢，饱满起伏的胸脯在湿衣下显露浑圆轮廓，随微弱痛苦呼吸轻轻起伏，在火光下投下诱人阴影。
衣襟凌乱，更显颈项细腻锁骨精致。
然而，这美好线条，被左肩狰狞箭伤和暗红血污残酷撕裂。
江枫呼吸一窒，喉咙发干。
火光勾勒下的躯体曲线，在死亡阴影里散发出惊心动魄、带着毁灭气息的诱惑。
少女无意识的呻吟，如羽毛搔刮他紧绷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凝聚心神在致命伤口上。
撕下自己裤腿上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在接来的雨水中浸湿。
“会有点疼，忍一忍。”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少女似被惊动，微睁眼。
火光映入迷蒙眸子，充满恐惧、痛苦，还有一丝贵族少女的警惕倔强。
“你…是谁？
想做什么？”
声音虚弱，带着强撑的质问。
“救你命的人。”
江枫没有废话，用湿布小心翼翼擦拭伤口周围血污泥垢。
冰冷的布接触滚烫肌肤，少女身体猛颤，压抑痛呼：“嘶——！”
细密汗珠瞬间布满额头鼻尖。
她死死咬住下唇，咬出血痕，才咽回更大的痛呼，只是用那双含泪的、如受惊小鹿般的眼死死盯着他，是绝望边缘最后一丝信任，或别无选择的认命。
清理掉污物，深嵌入皮肉、几乎触骨的断箭更显狰狞。
箭头是青铜的，带着倒刺！
江枫目光锐利专注，拿起沾血的青铜剑，凑近火焰，将剑刃前端反复灼烧。
剑身渐暗红，散发铁器烧灼的气味。
“你……要做什么？”
少女感应到危险，虚弱睁眼，眸中火光跳跃，充满恐惧迷茫。
“箭头有倒刺，”江枫声音异常冷静，火光在他年轻脸上跳跃，映出专注冷酷的神情，“必须切开皮肉才能取出。
否则，硬拔会撕掉你一大块肉，或扯断筋。”
语气平淡，陈述血淋淋事实。
少女瞳孔因恐惧放大，身体抖得更厉害，却倔强不移开目光。
“你…你会吗？”
气若游丝。
“不会也得会。”
江枫移开烧红的剑刃，等待稍凉，目光沉静看她，“要么赌，要么等死。
选。”
少女嘴唇翕动，最终认命般闭眼，长睫如风中残蝶剧颤。
“快…快点…”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
江枫不再犹豫。
俯身，左手稳稳按住少女剧颤的肩头，那滑腻冰冷触感让他心神微荡，随即被更强专注力压下。
右手的青铜剑刃，精准抵在箭杆没入皮肉的边缘。
冰冷的剑锋接触滚烫肌肤，少女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
“呃啊——！！！”
凄厉惨叫划破山洞寂静。
剑刃切开皮肉瞬间，滚烫鲜血猛地涌出，沿光滑肌肤流淌，火光映照下红得刺目。
少女身体剧烈挣扎扭动，巨大痛苦让她几乎挣脱江枫压制。
“按住！”
江枫低吼，用尽全力压住她，眼神毫无动摇，手腕稳定移动剑锋，一点点扩大创口，让带倒刺的青铜箭头暴露。
汗珠顺他额角鼻尖滴落，混合少女泪水，落在她裸露肌肤上，滚烫。
“坚持住！
就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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