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昊76年,云州华熠从屋檐翻身坠下时,指尖的阳属性璇光正在消退。
一百步外紫薇楼的更鼓敲过酉时三声,他精准地落在运星砂的骡车篷布上,怀里《八荒宝鉴》残页险些滑落。
"二少爷又逃了星仪课!
"身后传来李婆婆气急败坏的喊声,六名护院踏着青瓦追来。
华熠跳出车内,反手甩出三枚开元通宝,钱币在空气中划出金芒——那是他偷练的”金缕箭“,护院便被拖住,随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小巷深处。
"客官一位,入场费白银十两!
"紫薇楼门口的小二对着前面的子弟说。
"老样子"华熠拍下一两黄金,耸了耸肩。
"哟,华公子大气!
又来帮赵公子了?
"小二倒也不惊讶,开了门。
华熠一进门,鼻尖便掠过一丝浓密酒香——那是醉仙台***的”天地酿“,由各种天材地宝酿制而成,价格不菲且一般不对外出售,不知这又是哪家子弟,一般世家纨绔也只是饮些蓝桥风月,紫金泉等就算不错了;上了楼梯至二三两楼便见了霓裳台,戏曲区,主打个雅致;掠过西楼万鼎灶时,地肺火的焦香混着星砂的金属味钻入鼻腔——据说这里的主厨能用玄州异火炼化龙鲤须。
再上去就是那了,五楼斗金台,博彩区,以星砂为筹,可抵押自身换取筹码,逾期未还将由专业团伙以器官抵债,朱州曾流传:"宁闯剑门七十二峰,莫沾星阙半钱砂"推开标着"拾"的门,华熠终于见着了赵家二少赵逸霄"诶呦,耀临兄呐,你终于来了,再不来你霄子这个月的散银又全没了!
"赵逸霄从牌桌上跳起,激动地看着华熠。
"霄子啊,你又玩的什么?
"华熠暗自摇了摇头,无意间撇到牌桌上的骰子。
"陨骰?
又是那个陨骰?
"他倒吸一口凉气。
"嗯……"赵逸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呼——你……这陨骰我至少和你讲了几十次了!
你又输……输几把了?!
"华熠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
"带了八百两白银换了两钱星砂,现在只有6厘了……"赵逸霄不敢首视华熠的眼睛。
"呵——"华熠气血上涌,昏倒在地。
……华熠是被陨骰碰撞的脆响惊醒的。
睁开眼时,赵逸霄正攥着最后半厘星砂瑟瑟发抖。
"哎,你个赵半厘,算了,荷官,说说规矩。
"华熠指尖抚过骰盅边缘的潮气。
"押大小,一赔二。
"荷官是个蓄着八字须的精瘦男子,素银手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赵公子己连输九局了,一厘以下补可作筹码。
"华熠的目光扫过檀木赌台。
三枚暗青色骰子静静躺在骰盅里,表面布满细密的铜锈——玄州特产的青蚨铜,他在《八荒宝鉴·矿脉篇》见过记载:此铜遇湿则重三钱,暴晒则轻七分。
"说说规矩。
"华熠指尖抚过骰盅边缘的潮气。
"押大小,一赔二。
"荷官是个蓄着八字须的精瘦男子,素银手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赵公子己连输六局。
"华熠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云州夏末的湿气正顺着雕窗缝隙渗入,青蚨铜在潮湿空气中的重量变化,足能让荷官类的行家操控点数。
他忽然注意到荷官耳后反光——那是细密的汗珠,长期接触吸湿性金属的人常有湿疹。
"代友再战,押双倍。
"华熠摘下赵逸霄的螭纹玉佩拍在案上,羊脂玉在烛火中流转着金丝暗纹。
"熠哥,哦不义父,别啊,这东西名”凝霄玉“,我们赵家的传家宝啊!
要是没了,我爹至少得给我打断腿,挂在房梁上当沙包抽三天啊。
"赵逸霄扑到案前,从靴筒里掏出个油纸包:"用这个!
换五钱星砂!
昨儿拿祖传的《洛神赋图》摹本跟当铺老刘换的......""那可是顾恺之真迹!
"华熠差点捏碎茶盏。
"赝品啦赝品!
"赵逸霄得意地眨眼,"我爹书房挂着十幅呢,说是防贼......哇!
"话音未落,骰盅扣下的脆响吓得他咬到舌头。
"这次押......"华熠刚要开口,赵逸霄突然掏出个护身符贴在骰盅上:"玄州白云观求的!
"当骰盅扣下时,华熠指尖轻点檀木桌面的年轮纹路:"夏末酉时三刻,云州空气湿度六成三。
"他忽然解开腰间金佩悬于骰盅上方,看着金佩摆动的幅度计算青蚨铜受潮后的重量差,瞳孔中倒映出骰子翻滚的抛物线轨迹。
骰盅在荷官手中翻飞如蝶。
华熠闭目倾听铜器撞击的声纹——三短两长,两点那面的凹痕会影响声波频率。
当骰盅扣下的刹那,他注意到荷官左手小指微微抽搐。
"三钱,押……"华熠话音又未落,赵逸霄又突然掏出个罗盘:"且慢!
今日巽位利东南,咱们该坐窗边......""全注押大。
"华熠突然开口。
赵逸霄急得拽他衣袖:"我刚刚用买的那个什么西洋货命运钢镚投出是小!
""滚蛋!
想不想赢了!
还有,那叫命运之币!
"荷官手一抖,骰子滚出盅外。
赵逸霄扑过去追骰子,脑袋"咚"地撞上桌角。
等他晕乎乎爬起来,骰盅里赫然是三五六。
荷官眼角跳了跳,将二十西厘星砂推到华熠面前。
赵逸霄刚要欢呼,却见华熠后背己沁出冷汗——三点那面的铜锈剥落处,分明比其他面多出道浅痕。
赵逸霄看他不对,偷偷将冰镇椰子推过去:"你最喜欢的那个什么椰子,冰的,我在暹罗商人那买的。
""还算识相"华熠接过椰子,开始喝起来。
荷官换了个雕龙骰盅。
华熠鼻尖掠过一丝硫磺味,瞥见对方银手套内侧沾着朱红色粉末。
他忽然想起《八荒宝鉴》的记载:青蚨铜遇硫磺会析出绿锈,可若掺入赤铁矿粉......"添个彩头。
"华熠摸出个瓷瓶,"玄州九品醒神丹。
"荷官开盅的手顿了顿。
当骰子开始旋转,华熠突然对着骰盅吹气。
潮湿的暖流让骰面迅速结露,荷官急忙用袖口遮挡,这个动作让他右手袖管下滑半寸——腕间赫然有道新鲜抓痕!
"西五六,大。
"荷官声音发紧。
华熠却盯着那道抓痕若有所思:这分明是前日他在码头见过的暹罗货箱铁钩所伤。
"最后两钱。
"荷官取出枚包浆厚重的老骰,"此乃世家遗物,需加倍下注。
"赵逸霄突然抓住华熠手腕:"别碰这个!
上月李侍郎的公子就栽在这骰子上......"华熠指尖抚过骰面,六点那面磨损异常平滑。
他忽然掀开窗棂,暮风裹着湿气灌入厢房。
荷官慌忙关窗时,骰盅内的水汽己然变化。
"全押豹子。
"华熠语出惊人。
当三枚骰子定格在三个六点时,荷官突然狞笑:"公子怕是忘了,豹子通吃!
"赵逸霄跌坐在地,却见华熠慢悠悠道:"《大琁典律》载,前朝遗物不得用于赌局,违者流三千里。
"他指尖拈起骰子对着烛光,"这成色,分明是三个月前洛州官府失窃的唐代宝物!
","而这朱砂沁色,更是年前洛州官矿失窃的赤铁矿粉所染!
"二十钱星砂入手时,华熠突然捻起一粒对着烛光:"官矿星砂该泛靛蓝,这些怎么透着暹罗血砂的暗红?
"夜风送来龙江船厂的汽笛声。
华熠怀中的《八荒宝鉴》突然发烫,残页上浮现血字——”归墟髓现,星砂泣血“。
巡查使的脚步声在走廊炸响。
荷官暴起欲逃,华熠突然运起阳系炁核,将荷官镇压。
"修炼者?!
不过也就才璇玑境中期,北辰境才领悟天迹,把我抓了,林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荷官还没说完,赵逸霄掰着手指打断:"林家?
是卖胭脂的林记还是养锦鲤的林苑?
上月我还给他们家池塘投过巴豆......难不成是……啊!
是那个林家?
开烧饼店的?
那林老头也忒坏了,10两烧饼九两半面,肉连半两都没有!
"荷官刚想说些什么,门就被巡查使一脚踹开了。
"小人杨涵见过熠公子,此人就交给我们巡查司吧!
"为首的巡查使向华熠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
"熠公子?
你是华熠?
世家华家未来少家主?
那你——赵——赵逸霄?!
那个纨绔蠢货?!
"荷官倒吸一口凉气,林家固然强大,能与华家、赵家平起平做,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荷官。
林家除非疯了,不然不会保他。
"你说谁蠢货呢!
小爷赵家二少好不好!
"赵逸霄面色不悦地看着他。
"你还说是什么赵家家主的侄子的父亲的姻叔父的哥哥的妻子的岳父的儿子的姻侄的二儿,耍我呢!
"荷官被巡查使制服了。
"那不就是我爹的二儿吗!
"赵逸霄笑了笑,坐在牌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