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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禹江的夜雾裹着纸钱灰烬,裴无音跪坐在龙神庙的飞檐下,膝头青铜编钟泛着冷光。
江风掠过第七枚钟钮时,他突然按住震颤的钟壁——东南巽位的水波震动频率比祭祀鼓点快了半拍。
这是昭明十七年七月十五,三镇九坞的百姓正将第九位“河神新娘“送上花船。
裴无音望着江面漂浮的八盏莲花灯,指尖在编钟雷纹间游走。
那些灯芯掺了鲛人油,遇水不灭的光晕里浮动着细碎金箔,倒像是九条游向幽冥的金鲤。
“咚!“最后一盏莲灯坠入江水,岸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戴着青面傩具的巫祝高举桃木剑,将绯衣少女推上雕花船舷。
那姑娘袖口的忍冬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裴无音瞳孔骤缩——七年前被献祭的妹妹裴雪棠,嫁衣上绣着同样的纹样。
“喀嗒。“
编钟底座传来细微的机械咬合声,裴无音猛地扯断束发的玄色丝绦。
浸过鱼胶的丝线在钟架间绷成蛛网,江面震动化作三十六道深浅不一的勒痕显现在丝弦上。
他指尖抚过第三根剧烈抖动的丝弦,耳畔仿佛响起父亲临终前的嘶吼:
“记住,地龙翻身前三刻,青铜器会发出蜂鸣!了”
“快让花船回来!”
裴无音冲向祭坛,却撞进一片死寂。
聋人的呐喊在鼎沸人声里消弭无形,他反手抽出左腕的夔纹锁链,七十二根透骨针刺入掌心。
血珠沿着青铜钟的雷纹沟壑蜿蜒而下,西北乾位突然传来钟磬自鸣。
“轰!“
江心炸起三丈高的水柱,九艘花船被某种巨力扯入漩涡。
裴无音看着丝弦上浮现的齿轮状波纹,终于读懂震动传递的真相——这根本不是天灾,而是有人启动了江底的巨型水闸。
江水开始逆流。
龙神庙前的青铜鼎突然倾覆,滚烫的香灰泼在裴无音手背。他顾不得灼痛,抓起编钟跃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