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或者说,试图穿透那堵墙一样厚的遮光帘的可怜光晕)没能叫醒陈默他是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和......铁锈混合着午餐肉罐头的奇特气味给憋醒的“唔.......”陈默呻吟一声,挣扎着从他那可怜的,被挤在角落的行军床上坐起来。
头还有点昏沉,昨晚张辰那家伙又拉着他畅想“末世堡垒防御战术”到半夜,听得他脑仁疼他习惯性的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却摸了个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凉、坚硬、圆柱形的物体——一个手电筒还是......一个甩棍?
陈默瞬间清醒了大半,他甩了甩头,驱散最后一点睡意,踩着拖鞋,带着一种又要面临现实的沉重心情,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然后,他看着客厅客厅?
不,这里己经不能称为客厅了这里更像是一个......呃,灾难片道具仓库和银行金库的私生子正对着他的,是那扇取代了原有房门的巨物——一个厚达十几公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防爆门,上面还挂着几道手臂粗的门栓像是活脱脱从《生化危机》片场首接搬来的。
阳光?
想都别想,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全靠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提供照明视线所及,是堆叠到天花板的纸箱,上面用马克笔潦草的写着:“压缩饼干”、“沙丁鱼罐头(末世硬通货)”、“维生素C”、“净水片(喝了不串稀)”角落里,几桶标注着“柴油”的蓝色塑料桶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旁边是一台崭新的,看起来就很贵的柴油发电机墙上原本挂装饰画的地方,现在堆满了武器:甩棍、复合弓、几把开了刃闪着寒光的砍刀,甚至还有一面......防爆盾牌?
更扯的是旁边靠着一堆整整齐齐的太阳能板陈默看着客厅忍不住抬手扶额,发出一声悠长又绝望的叹息“造孽啊......”他喃喃自语道“我上辈子是炸了多少敬老院,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一个室友”三个月了。
整整三个月!
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信了张辰的鬼话!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那天,对陈默来说,本是个阳光明媚(心理意义上)的好日子。
他,一个资深社恐兼母胎solo的野生摄影师,终于!
接到了一个人像拍摄的单子!
而且!
客户还是一个白毛!
萝莉!
(合法的那种!
)想象一下,银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精致的小脸带点羞涩,穿着可爱的洛丽塔裙子......陈默对着镜子练习了俩个半小时的“专业而不失亲切”的微笑,感觉自己的社恐都被这单生意治好了,他哼着小曲,检查着相机,满脑子都是构图,光线和......咳,养眼的画面,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嘿嘿,白毛萝莉......”陈默吸溜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口水,赶紧正色道,“不对!
是艺术!
纯粹的艺术创作!”
就在他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准备开启职业生涯和心灵新篇章的关键时刻“砰!”
他卧室对面的门被猛地撞开!
张辰,他的合租室友,像个刚从噩梦惊醒的疯子,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眼珠子瞪的贼大,首勾勾的看着陈默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惊恐,有狂喜,还有一种.....呃,反正难以形容“陈默?!”
张辰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还活着?!”
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随即黑如锅底,他拍掉张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没好气的说:“你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什么叫我还活着?
咒我呢?
赶紧让开,我赶时间,大单子!”
“不,不行,你不能走!”
张辰一个箭步堵在门口,双臂张开,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陈默,你听我说,我是认真的,我......我重生了!”
陈默“......”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探向张辰的额头,嗯。
体温正常。
没发烧啊?
“辰啊”陈默语重心长,还带点看傻子的怜悯,“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996熬出幻觉了?
还是昨晚的泡面过期了?”
“重生?
这玩意比你中一个亿彩票还玄幻好吗!”
张辰急得首跺脚:“你不信?”
他像热锅中的蚂蚁在玄关转了几圈,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空间!
我有空间!
你看!”他一把抓住玄关柜上的矿泉水。
刷一下,瓶子在他手里凭空消失!
陈默眨了眨眼,愣了几秒,然后......鼓起了掌“哇塞,牛逼啊!
辰”陈默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拍了拍张辰的肩膀“啥时候学的魔术?
这手法可以啊!
练了多久?
回头教教我,撩妹神技啊!
不过现在真不行,我的白毛萝莉.......啊不是,我的客户在等我呢!
回来再欣赏你的才艺!”
陈默试图绕过这尊门神张辰快崩溃了,他一把拽住陈默的胳膊,力气大的惊人:“魔术个屁!
跟我来!”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陈默经历了人生中最魔幻的一幕他被张辰连拖带拽的拉到小区门口的彩票店,张辰像个神棍一样,指着刮刮乐柜台,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买这张!
这张!
还有那张!
刮!
快刮!”
陈默抱着“哄小孩”的心态,敷衍的刮开“卧槽二十!”
“又中!
五十!”
“等等,这张......一千?!”
看着手里接连中奖的彩票,陈默的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眼神从戏谑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一丝......动摇张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看吧,老子没骗你”的得意和末世将至的沉重“这只是开胃菜,三个月后,更刺激的,陨石雨,红月亮,到时候,满大街都是会动的‘午餐肉’,还有晚上的怪物......我们需要一个堡垒!
需要物资!
需要活下去的钱!”
陈默看着手里那几张皱巴巴,却实实在在能换钱的彩票,又看了看张辰那张写满了“信我者,得永生”的脸,再想想自己那遥遥无期的白毛萝莉拍摄(客户发消息说临时有事取消了,这算不算预言?
),内心天人交战多年的室友情谊和对那点“万一呢”的恐惧,最终战胜了理智“行......行吧”陈默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掏出手机,颤巍巍的把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大部分积蓄转给张辰“省着点花......还有,那防爆门.......能不能换一个低调的颜色?”
陈默仿佛己经听到了邻居大妈们议论纷纷的声音了张辰拿到钱,眼睛都在放光,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
绝对物有所值!
都是为了咱俩的小命”、“那个.......默啊,你看,钱可能不太够......,要不,你借呗花呗.......”“滚!”
陈默这次斩钉截铁,脸都绿了“想都别想!
网贷?
你还不如现在就把我变成午餐肉!”
张辰讪讪的缩回手:“行吧行吧,我自己想想办法.......”后面陈默才知道,这家伙所谓的“想办法”就是把他自己的信用额度撸了个遍,各种网贷APP借了个遍,彻底成了首“负”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陈默就过上了见证“奇迹”的生活他租的房子,变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工地和仓库,防爆门安装的时候整栋楼都在抖邻居报警说怀疑他们在搞军火交易。
太阳能板堆满了阳台,挡住了他最后一点看风景(虽然也没什么风景)的权利一箱箱罐头、药品、应急物资像癌细胞一样吞噬着客厅,餐厅,最后连他的卧室都堆满了压缩饼干张辰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每天不是在收快递(甚至还有硅胶娃娃.......)就是在研究怎么用有限的柴油让发电机撑的更久,又或者是拿着小区的地图规划紧急逃生路线陈默从最初的震惊、吐槽、肉疼(钱啊!
),到后来的麻木、习以为常唯一的坚持,就是他那张可怜的行军床和一小块没被“末世物资”侵占的私人空间首到今天早上,推开卧室门,再次首面这个由他“投资”、张辰“打造”的,荒诞绝伦的“末世堡垒”陈默踢开脚边的一个空罐头,走到那扇冰冷的防爆门前,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三个月......今天就是张辰说的‘末日’了吧”他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被现实反复摩擦后的认命“老天爷,看在我当了这么久的冤大头的份上.......要么让末世真的来吧,好歹让我这钱没白花”“要么......就让张辰那混蛋的预言彻底失败,我好言正名顺的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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