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你不知?
国玺丢了你说你不知。
来人,将禁军长革去官职打入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帝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禁军长颤抖不止的嘴唇连半个字不敢开口,纵然自己常年习武,可原本还在地上跪首的身躯终究还是挡不住皇权在上的阵阵威压,脊背一软彻底跪倒了下去。
看着禁军长被人拖着带了下去,司寺此时心里却不甚慌张,自己虽不如狄国老一般能断案入神。
但是他一路走来,能够位极人臣,靠的不仅自身也远非旁人能及的能力,更是对皇帝心思的猜测和把握:虽然禁军长多年来一首统领皇城内外的禁军,守护禁宫,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但是对于皇帝绝对是忠心耿耿,况且也没有那个脑子能动什么旁的心思。
能统领禁军这么多年,皇帝对于这点忠心还是信任的。
只不过,此时也是不得己而为之罢了。
“陛下”,司寺这个老狐狸看穿了皇帝的手段,慢悠悠的开口了,“禁军长虽然有错,看守不严、丢失国玺。
但是多年来忠心耿耿,还望陛下宽宥”。
看着皇帝在珠帘后的不善的背影始终没有转过来的意思,这个老狐狸也终究是恢复了正常的害怕和不安。
“陛下”,司寺又跪着向阴影处靠近了几步。
皇帝坐在紫檀椅上,幽幽的烛火让皇帝的面色讳莫难辨:“你也掌管承安寺多年。
这些年来朕对你二人盛宠优渥。
不想,如今竟在宫内禁地发生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陛下”,司寺半低垂的眼睛,隔着燃烧龙涎香的地笼,悄悄瞥向珠帘后的皇帝,生怕看漏转瞬间的变化。
殿内悠远的龙涎暖香,原本象征着无上的皇权。
但此时,在天威盛怒之下,此刻也烟消云散,化作了殿外冷冽的风雪,时刻刮在了司寺脸上。
或许是殿外的风雪吹进了殿内,在司寺这个成了精的老狐狸额前化成了细密的水珠,不时滴在了泛着青光的漆黑地板。
随着皇帝念珠的转动,一切似乎正在向着临界点而不断逼近:“朕命你十日内侦破此案。
如若不然,你就一同和禁军长去天牢相伴。
记住,国玺丢失,事涉绝密,绝不可肆意宣扬,以免为祸朝堂,祸乱根基。”
“是,微臣告退”。
司寺起身向殿外走去的同时,又看见小夏子匆匆走了进来。
小夏子匆匆跪在了皇帝桌前:“皇上,九门提督在殿外请见”。
————————分割线————————天光乍起云影破,霁月入梦彩云归雪地上的晨光格外刺眼,暗中的阴霾也己悄然酝酿。
未等昨夜的烟火散去,今早的晨光就催着节后第一天要重新开工。
非宫原本还沉浸在慵懒的鹅羽被子里,好好享受一番这难得的奢侈体验。
可是麟渊就在一旁没完没了的不停打扰下,才十分的抗拒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干嘛呀,这么早你想干嘛”,非宫说着瞪了麟渊一眼。
麟渊一只手紧了紧身上裹着被子,一边推开了两扇窗户之间的缝隙向外看去。
半个身子都靠在窗户边上:“今天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一会去哪吃东西啊”“我就不明白,一顿饭不吃又不会怎么样,你们这些人吃饭这么要紧呢”,非宫说着在床上滚了一圈:“可能是昨天营业太晚了,咱俩又住的这么偏,外面没开门也正常。”
麟渊看着窗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催着非宫快点穿衣服起来。
原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却出乎意外的冷清。
清街净市,关门闭户。
皇城内外恍如隔世一般,昨夜的热闹不知去何处寻觅踪迹。
二人退了房间刚出小巷,就看到街上有几波不同的官差来回经过:“刚过了节,这是闹得什么阵仗。
难不成是那个墙里面出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会意。
能搞出如此动静的只有那高耸的红墙,今日在阳光下倒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非宫听着点了点头:“难得让你开口。
年节之间,这都不是小事。
咱们啊少管闲事,趁着还没封城赶紧走吧,节后还有别的事呢”,非宫略有些被这个场面所震惊,心下隐隐的有些不安。
只希望自己和麟渊这次,别再卷入到风波当中。
————————分割线————————雪霁、风摇、梅花又三弄。
承恩寺在皇城北角,虽然历经几朝几代的血雨腥风,却依旧是与世隔绝般的兀自沉寂于漩涡中心的一隅。
深处在皇权斗争最泥泞中心的旋涡里,还能将这铮铮殿宇和巍峨皇权之间的分寸拿捏的如此刚好。
在这纷争乱世的平湖之下,如今还能屹立不倒。
二人住在皇城北角,正好离承恩寺很近。
就想着今天出城之前也顺便路过逛逛。
麟渊看着原本一早清净的大街,越到中午反而恢复了一些平日的热闹:“都说皇城里过了元夕,都会去承安寺旁边逛逛,这么一看还真来对了”。
一路上遇到的几个孩子举着手里的糖葫芦,在前面的雪地上来回的跑。
路旁的小摊也逐渐多了起来。
非宫转头就夜明:“真热闹呀。
这么多人,挤得我都看不见梅花了”,即使踮着脚,也总有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繁闹的大街上这才恢复了一丝节日的感觉。
“让你早点出来,你偏不。
这下好了,中午饭你请吧”,麟渊侧颜转向承恩寺的高墙:“咱们才来这转了一会,里面都出来三波人了。
是和昨夜的事情有关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不容易来皇城一趟,你少管闲事”,非宫只顾欣赏承恩寺的梅花,红艳,绿雅,都比菱白袄上的银色绣花更具天然的风流别致。
“那就说点有用的”,麟渊扭过了非宫的脸问到:“那你说说中午想吃些什么”非宫转了转眼睛:“嘻嘻嘻。”
————————分割线————————“禀大人,城东己经连夜搜查完毕,并未发现什么可疑踪迹”“报。
沿河街道两岸昨夜并无可疑人员出入”层层叠叠的阶梯,首达高悬在最上面座椅上方的明镜,各方司执听着奏报,又急急忙忙地手书派人向司监禀明新的进展。
一道道刻意压沉的声音仍显得嘈杂,一行行急促的脚步而又不慌乱。
外面看似平湖承恩寺内,紧张的气氛打破了寂寂的沉默。
也像墙外一样,熙熙攘攘,格外热闹。
穿着绿色官服的司监站在侧旁的台阶上,面对一波波来人的相同消息,脾气越发急躁:“陛下己经明令我等,在十日内勘破此案。
情况如此紧急,你们一夜的明察暗访连一点有用消息都没有。
当我承恩寺都是吃干饭的”。
边说边把手里刚接过的密信撕碎,全扔在了司执宗行的脸上:“即刻命你带人再去查访,再查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往来之人都看到了宗行此时的表情,可谁也没有时间去想别人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是毫无头绪。
宗行脸上有些涨红的拱手说道:“是,大人。
卑职即刻就带人再去搜查”带着司执的硬甲声音被隔绝在重重的铁门之外,司监也只能向别人一样带着听了一早上无功而返的汇报,急急地向自己头顶更高的阶梯攀登而去。
历经百年的殿宇依旧屹立不倒,内中的木材却己开始腐朽凋零。
殿宇里积年焚烧的沉香,此时在偌大的殿宇里,也似乎是在拼命散发自己最后一丝的香气,不断翻涌挣扎要随着高耸图如云的台阶奔流上去。
大殿中这些不知名的声音嘈杂而又单调,混乱而又沉寂清冷。
似乎只有天藻井旁的细缝,能够钻出的一丝丝蜿蜒的光亮,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攀爬在了宗行快靴的脚步声中,照出了承恩寺最深处的帘幕之后的空荡。
宗行指着在门口等着自己的众人大声呵斥道:“你们,来人,都过来”,刚刚在里面没受到好脸色,转头又把这些气发在旁人身上:“让你们查了一晚上,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你们当我承恩寺是吃干饭的啊”“司执大人”,一群人听着宗行的话不敢作声,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比人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
等到宗行把气捋顺了之后,吩咐人道:“即刻备马,再随我去河东沿岸查访。
若再查不到有用的消息,本官为你们是问。”
“是”。
众人如临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赶紧都各自牵马准备动身出发。
————————分割线————————“走吧,逛饿了去吃饭吧”,非宫看着人越来越多,自己逛的也有些累了:“但是皇城里的东西都好贵呀。
我想吃我家乡热烫烫的面,放点麻油,再加上厚厚的芝麻酱,配上细细的绵白糖,,稍微放一点陈醋。
热热辣辣的特别好吃”麟渊瞥了非宫一眼,笑着说:“那你就饿着吧。
你等着回家再吃,我是去吃饭喽。”
“我请问,你说的是普通话吗”。
非宫赶紧跑了几步,跟上了走向一家面馆的麟渊。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暖阳下外袍翩跹,发丝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