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银杏叶的间隙洒进阁楼,方伊一将最后一页修复好的信笺放入防潮箱。
距离那场雨夜对弈己经过去三天,古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那晚的诡异从未发生。
"方老师,江总监来了。
"小林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方伊一手中的镊子微微一顿。
自从那晚后,江黎每天都会准时在上午十点出现,带着新发现的资料,却再没提起过那些超自然的异象。
"请她上来吧。
"方伊一摘下手套,顺手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木质楼梯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江黎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亚麻西装,发梢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她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朱砂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艳。
"早。
"江黎将木匣放在工作台上,"从老宅书房找到的,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
"方伊一接过匣子,指尖触到匣盖上的莲花纹样时,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小心地打开匣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数十张泛黄的照片。
"这是...""1920年代的老照片,"江黎自然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我让人按时间顺序整理好了。
"照片上大多是同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或站在银杏树下,或伏案书写。
方伊一的手指突然停在一张合影上——照片中的女子身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短发女子,两人十指相扣,背后是江氏祠堂的门匾。
"这位是...""我祖父的妹妹,江黎。
"江黎的声音很平静,"她终身未嫁,32岁那年投井自尽。
"方伊一心头一震,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照片中短发女子手腕上的玉镯——那花纹与她耳坠上的莲花如出一辙。
"说来有趣,"江黎忽然凑近,发丝擦过方伊一的脸颊,"家里老人说,小姑奶奶投井那晚,祠堂的铜铃响了一整夜。
"方伊一猛地抬头,正对上江黎深邃的目光。
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近得能看清那颗朱砂痣下若隐若现的小痣。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方伊一轻声问。
江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西装口袋取出一个丝绒小袋,倒出一枚白玉耳坠——与方伊一戴着的正好是一对。
"这是...""祠堂梁柱上找到的。
"江黎将耳坠放在方伊一掌心,"我想物归原主。
"白玉触手生温,方伊一恍惚间看见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穿西装的自己将耳坠交给旗袍女子,祠堂里摇曳的红烛,银杏树下未说完的誓言..."方老师?
"江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茶要凉了。
"方伊一这才发现工作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杯茶,碧螺春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她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饰自己微红的眼眶。
"其实..."江黎忽然开口,"我一首在做一个梦。
""什么梦?
""梦见自己穿着旗袍,在等一个人。
"江黎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照片边缘,"每次快要看清她的脸时,就会醒来。
"方伊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放下茶杯,鬼使神差地伸手抚平江黎西装上的一道褶皱。
指尖触到布料下的手臂时,两人都是一怔。
"抱歉,我...""方伊一。
"江黎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二人相顾无言。
窗外,银杏叶沙沙作响。
没有风,檐角的铜铃却轻轻摇曳,发出清越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