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像浸透陈醋的棉絮，死死塞住苏清颜的鼻腔。
她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入目是灰扑扑的天空，几粒寒星在晨曦微露的天幕里苟延残喘，透着一种将熄未熄的苍凉。
身下是硌人的碎石与枯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钝痛，仿佛被整个人砸进了这片荒芜之地。
她猛地坐起，粗麻布短打蹭过地面的砂砾，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不是她熟悉的白大褂，更不是实验室里一尘不染的环境。
记忆像被揉皱的 CT 片，最后定格在医学院实验室刺眼的无影灯下 —— 她正全神贯注地进行一场高难度肝叶切除模拟手术，手术钳夹住血管时的震颤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可下一秒，天旋地转之后，便是这场荒诞的穿越。
“我不是在做肝叶切除模拟吗？”
苏清颜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只从不离身的医用背包果然还在，只是拉链因剧烈撞击裂开了一道缝，半支碘伏棉签从缝隙里探出头，白色的棉絮在灰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
环顾西周，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片乱葬岗，枯黄的杂草间散落着残缺的棺木碎片，不远处半埋着一具用腐烂草席包裹的 “尸体”，露出的脚踝上爬满了白蛆，在晨露中微微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败交织的气息，令人作呕。
“该死……” 苏清颜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医学生，她见过无数解剖标本，却从未首面过如此真实的死亡场景。
但此刻不是恐惧的时候，她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哪里，以及如何活下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苏清颜警惕地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正猫着腰，用一根枯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她刚才躺着的地方，仿佛在确认什么。
少年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像一团乱草，破洞的布鞋露出冻裂的脚趾，上面还沾着泥土。
察觉到苏清颜的动静，少年吓得手一抖，枯枝 “啪” 地折断在地上。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跌坐在一堆腐叶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活、活了？
你…… 你不是死人吗？”
苏清颜看着少年手腕上那道青紫交加的鞭痕，以及他眼中混杂着恐惧与好奇的神色，心中大致有了数。
这或许是个在底层挣扎求生的孩子。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我没死。
你叫什么名字？
这里是哪里？”
少年咽了口唾沫，眼神依旧警惕：“我…… 我叫林默言。
这里是长安城外的乱葬岗……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 他的目光落在苏清颜那身明显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短打上，以及她身边那个样式古怪的背包上。
“长安？”
苏清颜心中一震，唐朝的都城？
她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这个认知让她一阵眩晕，但多年的医学训练让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她看向林默言手腕上的伤，那道鞭痕己经有些红肿，边缘甚至泛起了淡淡的脓点：“你的伤再不处理，会感染的。
感染了，手就废了。”
林默言下意识地缩回手，脸上露出一丝痛楚和无奈：“回春堂的掌柜打的…… 哪有钱治啊……”苏清颜不再多问，她知道在这种地方，追问身世毫无意义。
她打开那只至关重要的医用背包，在里面翻找起来。
酒精棉片、纱布、红霉素软膏…… 这些在现代再普通不过的药品，此刻却成了能救人一命的宝贝。
她拿出一片酒精棉片，递到林默言面前：“把伤口擦干净。”
林默言犹豫地看着那片雪白的棉片，又看看苏清颜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手。
当冰凉的酒精接触到伤口时，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看到苏清颜紧接着拿出药膏准备涂抹，又硬生生忍住了叫声。
“你…… 你这是什么药？”
林默言好奇地问，那药膏的气味清淡而陌生，与他平日里闻惯的草药味截然不同。
“能让你伤口好起来的药。”
苏清颜简单回答，仔细地为他包扎好伤口，“记住，别碰水，每天换一次药。”
林默言看着手腕上崭新的白色纱布，又看看眼前这个突然从 “死人” 堆里爬起来的奇怪女子，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好奇取代。
他小声问：“你…… 你真的不是死人？”
苏清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尽管处境艰难，这少年的天真还是让她感到一丝暖意：“我当然不是死人。
不过，我现在和死人也差不多，身无分文，举目无亲。”
她顿了顿，看向林默言，“你能帮我找点干净的水和吃的吗？
我可以用这些药跟你换。”
林默言看着苏清颜手中的药膏，又想到自己那常年受冻挨饿的处境，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 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消失在乱葬岗的杂草丛中。
苏清颜独自坐在原地，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心中百感交集。
穿越、乱葬岗、陌生的唐朝…… 这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但手腕上背包的重量，以及刚刚触碰到林默言伤口的真实感，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苏清颜，一个来自现代的医学生，都要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下去。
不远处，林默言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手里捧着一个破陶罐，里面装着浑浊的水，另一只手里攥着半个干硬的麦饼。
看到苏清颜还在原地，他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
“水…… 可能不太干净，饼也硬了……” 林默言有些不好意思地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