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义庄遗孤我是沈未晚。
我的人生,是从别人的人生终点开始的。
城南的义庄是我家,迎来送往的,皆是没了声息的躯壳。
爹说,我们是渡人过最后一程的舟子,无所谓晦气,只有敬畏。
可街坊们不这么看,他们绕着我走,像避瘟神。
孩童们朝我扔石子,嘴里喊着“晦气鬼”。
我习惯了。
习惯了泥土和陈腐木料的气味,习惯了终年不散的香烛味,也习惯了孤独。
爹去世后,偌大的义庄,便只剩我一个人。
我守着一口口棺材,守着一方方牌位,也守着我摇摇欲坠的小小天地。
那年秋天,雨水特别多,城外的乱葬岗冲垮了一角,新坟旧骨混作一堆,惨不忍睹。
官府嫌麻烦,只派人草草掩埋了事。
我知道,那底下,定有许多不得安息的魂灵。
我提着灯,踏着泥泞,在那个鬼气森森的黄昏去了乱葬岗。
我想为他们烧些纸钱,念一段往生咒,算是我这个“晦气鬼”能做的唯一善事。
就是在那里,我捡到了顾清辞。
他倒在一堆新翻的泥土里,一身白衣被血和泥污浸染得看不出原色。
周围散落着几具山匪模样的尸体,想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我本以为他也是个死人,可当我提灯靠近时,却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的灯火下,轻轻颤动了一下。
活的。
这个念头让我心头一跳。
我蹲下身,伸出那双摸惯了冰冷肌肤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却真实存在。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一个大男人半拖半拽地弄回了义庄。
义庄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一张能躺人的板子。
我把他安置在平日里停尸的厢房,点亮了所有的油灯,那昏黄的光,总算驱散了些许死亡的气息。
他伤得很重,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划痕。
我用爹教我的法子,撬开他的嘴,灌下吊命的参汤,然后烧了热水,一点点为他清洗伤口。
血水染红了一盆又一盆清水。
他的脸在洗去泥污后,露出一张清隽得不像凡人的面容。
眉如远山,鼻若悬胆,即便在昏迷中,也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清冷。
我看着那张脸,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样的人,不该死在乱葬岗。
那些天,我几乎没合过眼。
我翻遍了爹留下的医书,将所有能用的伤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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