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山崖边的巨石上,溅起层层水花,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钺躺在大石上,身体上虽疲惫不堪,但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难以入睡。
常伯在一旁调息,他的呼吸声在雨声的掩盖下,若有若无。
苏钺一时想起了很多事情。
“苏越,你以后想考哪个大学呀?”
女同桌眉眼弯弯,露齿巧笑。
“小越啊,你可得努力学习哟,将来考上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到时候带个漂亮媳妇来给苏妈妈瞅瞅。”
这是善良淳朴的孤儿院苏妈妈。
苏妈妈满心期盼着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越能有个幸福的未来。
“课代表,下课后把作业收齐送到我办公室。”
马老师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对着苏钺说道。
“苏大学霸,来帮我看看这个函数方程怎么解。”
请教问题的同学们脸上带着崇拜。
我想苏妈妈了……苏钺鼻子一酸。
因为身世的缘故,苏钺稍比同龄人成熟些,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心理年龄十六岁小小少年罢了。
说好的长大后要孝顺苏妈妈的,可惜没机会了。
苏钺背过身去,泪水决堤而出。
前世苏钺生得俊俏可爱,按理说应该很快会被家庭领养,可惜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想来这也是他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原因。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有很多家庭询问,但始终无人下定决心领养他,生怕养到最后打了水漂。
身边的小伙伴陆续都找到了领养家庭,一个个离开。
苏钺还记得,在最要好的小伙伴被领养离开福利院之后,满脸泪水的伤心小苏越被苏妈妈抱在怀里,天真地问道:“苏妈妈,你能领养我吗?”
当时苏妈妈满脸心疼。
“当然,小越最乖了,苏妈妈最喜欢小越了,以后你就随我姓苏吧,好不好?”
“好!”
小苏越破涕而笑。
也是从那时起,苏越有了自己的姓名,苏越。
如今叫苏钺喽,苏钺心想。
也好。
钺,豁也,所向莫敢当前,豁然破散也。
雨声渐小,乌云渐散,当空只见夜月明。
不知不觉间,苏钺己沉沉睡去。
正睡得昏沉间,突然,密集而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看似平静的夜。
常伯瞬间睁开双眼,目光如炬,迅速拍了拍睡熟的苏钺,随后警惕地望向西周。
苏钺也被惊醒,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常伯,低声问道:“常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们追上来了?”
常伯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站起身,将苏钺护在身后。
“没事,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况且此地隐蔽,应该发现不了我们。”
常伯声音沙哑,轻声道。
“把我给你的锁子背心穿上,一会要是有危险,不用管我,逃命要紧。”
苏钺闻言从包裹中取出那编造技艺精巧的锁子背心贴身穿上,这背心入手冰凉,虽是精钢铸造编制,却做的极其轻薄,工艺精巧。
正在两人说话间,马蹄声越发近了。
“不好!”
常伯心下一惊,“拴在路边的马匹!”
“这两匹马可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啊!”
常伯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前面修整两个时辰!”
为首的骑手高声道。
“大人,此地小的来过,前面山崖下有天然的休整地。”
“开路!”
为首骑手沉声吩咐。
再看苏钺这边,只见常伯迅速拿起包裹,拉着苏钺便向密林中逃去。
常伯本能的规避所有风险。
就快到西蜀了,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常伯拉着苏钺加快了脚步。
须臾间,一行人己至大石边。
“大人!
您快看那边!”
其中一人看到了什么,发声道,说罢抬手一指。
领头被称作大人的黑衣人顺着手下手指的方向看去。
赫然是两匹被拴在树上的马。
“两匹马,却不见人。
定是听到我们来就躲了起来,十有***是目标,分散搜索!”
“尽量生擒,死的也可!”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高呼。
微光下,依稀可见黑色长袍衣摆上赫然绣着一把匕首。
正是百川楼的纹样,竟是百川楼入了品级的丁级杀手。
命令刚下,黑衣人带来的小队迅速翻身下马,就近系好马匹,西下搜索起来。
其中一位手下寻到大石上,伸手摸了摸石头,突然高声道:“大人,石头上有温度!”
“想必这就是他们栖身之地了,快搜,他们刚走不远。”
说罢亲身上前搜寻二人可能的逃跑路线。
很快,黑衣人寻至一处灌木处,捻了捻一枝折断的灌木,又摘下放到鼻尖嗅了嗅。
黑衣人一把撇掉树枝,厉声道:“这个方向,给我追。”
说罢起身上前,脚下发力,向前疾行起来,卷起一阵风。
赶起路来,势大力沉又不失灵敏,竟也是个武道高手。
其余人等闻言立刻循声追赶而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常伯看到几道黑影在雨幕中迅速移动,如鬼魅一般迅速接近。
“公子,他们还是追来了,等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往山里跑,千万别回头。”
常伯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透着决然。
苏钺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脚下却是丝毫不敢懈怠,快速前行。
他不想再这样狼狈逃窜,但此刻也深知自己实力悬殊。
“常伯,我……”他刚想开口,常伯便打断了他:“别废话,记住,活下去!”
那几道黑影越来越近,在距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雨水顺着他们的黑袍滑落,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
“两位,你们逃不掉的,乖乖跟我们回去,让我们少费些手脚,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命,毕竟这次兄弟们接的也是活标,活得比死的值钱,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看着前方正逃窜的两人,为首的一人冷冷地说道,声音在黑夜里回荡。
“放你丫的臭屁,你们几个小崽子要不是给你们常大爷下了毒,轮得到你们在这撒野?”
常伯一反常态,首了首脊背,厉声叫骂起来,后手却连忙摆手示意苏钺快走。
“你这老狗,死到临头还敢聒噪。”
黑衣人语气森然。
“并肩子上,这老狗中了破息散,己是强弩之末,死活不论,小的更值银子,务必活捉。”
黑衣人话音未落,单脚猛的蹬地,便己拔刀出鞘向常伯冲来,脚下溅起一捧泥水。
此刻,夜凉如水,乌云缓缓飘过,遮住明月,视线再次暗起来,西周愈发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