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晨雾还未散尽,林婉晴跪在庭院汉白玉雕的貔貅底座旁。钢丝刷刮过结着薄霜的石料,冰碴混着青苔溅在围裙上。她缩了缩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听见二楼飘窗"咔嗒"一声推开。
"这貔貅眼睛都没擦干净,招不来财气可怎么好。"苏玉蓉裹着银狐披肩倚在窗边,翡翠镯子磕在窗棂上叮当作响。晨光掠过她新纹的雾眉,在眼尾拖出淬毒的影子。
林婉晴慌忙去够工具箱里的抛光布,膝盖在青砖上蹭出两道水痕。三个月前苏玉蓉说貔貅能镇宅,非要她从云南运来整块汉白玉。如今这尊瑞兽张着獠牙,倒像是要吞吃活人。
"太太,燕窝炖好了。"佣人王妈端着托盘从回廊小跑过来,热气在寒风中凝成白雾。林婉晴刚要起身,忽然被泼了满背滚烫。金丝燕盏混着血燕碎屑顺着发梢往下淌,瓷盅在她脚边炸开时,正巧割破左手虎口。
苏玉蓉扶着雕花栏杆轻笑:"火候过了三分,真是糟蹋好东西。"她腕间的翡翠映着雪光,像条碧绿的毒蛇。
林婉晴抹掉睫毛上的糖水,血珠顺着掌纹渗进青砖缝隙。这是第七次被泼燕窝,苏玉蓉总能精准算好她换洗衣服的时辰。上周三那盅虫草汤,毁了她最后件羊绒衫。
"妈,明远今晚..."
"你也配提我儿子?"苏玉蓉突然攥紧栏杆,新做的水晶甲在漆面刮出刺响,"当年要不是你那个赌鬼爹跪着求亲,我们苏家会要这种亲家?"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领口,林婉晴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肝癌晚期的人瘦成一把骨头,还在念叨苏家给的五十万彩礼能还清了。那时她不知道,有些债是还不完的。
正厅传来红木座钟的嗡鸣,林婉晴猛地惊醒。今天初八,是苏玉蓉五十五岁寿宴。后厨冰柜里还镇着三斤重的东星斑,松茸要赶在日出前从香格里拉空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