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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起惊鸿

发表时间: 2025-06-03
暮春的京都,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

宫墙蜿蜒如赤色巨龙,柳色如烟似雾,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连风都沾染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程玥公主身着一袭浅绯罗裙,裙角绣着繁复精美的缠枝莲纹,金线勾勒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随着她的步伐,那莲花仿佛在裙裾间悄然绽放、轻轻摇曳。

今日,程玥对外宣称要去后花园赏春,可实际上,她是听闻沈府公子沈芷君应邀入宫,正与皇帝在御花园旁的雅阁议事。

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与期待,她在侍女们的簇拥下,悄悄躲在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之后。

假山怪石嶙峋,藤蔓缠绕,为她提供了绝佳的藏身之处。

透过层层叠叠、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丛,她的目光如被牵引般,牢牢锁定在雅阁之中。

只见沈芷君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衣摆处用银线精心勾勒着淡雅竹纹,每一道线条都细腻流畅,仿佛将竹林的清幽雅致尽数融入衣衫。

他手持一把象牙骨扇,轻轻开合间,扇面上的墨竹似有了生命,在微风中灵动起舞。

沈芷君眉目如画,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眸,仿佛藏着漫天星辰,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为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英气;薄唇微抿,嘴角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全然不见世家公子的骄矜与傲慢。

沈芷君与皇帝交谈时,姿态从容自若,声音清朗悦耳,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

他的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既不失臣子的恭敬,又彰显出自身的自信与沉稳。

程玥望着他侃侃而谈的模样,只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勾了去,不禁出了神,手中把玩的丝帕也悄然滑落,坠落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

她从未见过这般出众的男子,那些平日里围绕在她身边、只会阿谀奉承的王孙公子,在沈芷君面前,竟显得如此粗俗不堪,如同砂砾之于明珠。

程玥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心也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的跳动声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的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艳丽。

原来,真的有人能将商场上的杀伐决断,化作这般清雅从容的风度,令她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当晚,回到公主府的程玥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沈芷君的身影。

她在房内来回踱步,裙裾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她瞥见桌上那盏珍藏己久的西域琉璃盏,不知怎的,心中无名火起。

她伸手一挥,琉璃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半月前程家与沈家定下婚约时,她还哭闹着要退婚,甚至以游历为名躲进了公主府,死活不愿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可此刻,沈芷君说话时微微上扬的眼尾、温润如玉的气质,总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突然觉得这门婚事也并非那么糟糕,反而成了她满心的期待。

第二日清晨,天边才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程玥便匆匆起身。

她迫不及待地让侍女为她精心梳妆打扮。

侍女们手持木梳,轻柔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将其盘成精致的发髻,插上金钗玉簪,点缀上珍珠宝石。

她挑选了一件绣着金凤朝阳图案的正红色宫装,那金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要展翅高飞。

她戴上父皇赏赐的明珠凤冠,凤冠上的明珠颗颗圆润饱满,在晨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金缕绣鞋上的宝石也熠熠生辉,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程玥踩着晨露,步伐匆匆地首奔御书房。

一路上,宫女太监们见她行色匆匆,纷纷避让。

到了御书房,她“扑通”一声跪在龙纹地砖上,声音里带着难得的娇嗔:“父皇,儿臣有要事相求。”

皇帝放下手中朱笔,看着女儿绯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不禁感到有些诧异:“玥儿,何事如此着急?”

程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父皇,儿臣想明白了,儿臣愿意嫁给沈芷君,还望父皇成全,早日赐婚。”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当年自己初见皇后时,也是这般心跳如擂的模样,便点头应允了。

此后,京城贵女们发现,素来骄纵的程玥公主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整日与姐妹们西处游玩、嬉笑打闹,而是开始研习茶艺。

她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每一种茶叶的韵味,学习如何优雅地冲泡、品鉴。

她还托人从江南购置了最时新的云锦,那些云锦色彩绚丽、质地柔软,她说是要亲手为未来的夫婿缝制衣衫,一针一线都寄托着她的深情。

每当有人提起沈家那位年轻有为的家主,她总会不自觉地抚上鬓边新簪的玉兰花,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比春日暖阳还要明媚 。

暮春的暮色裹着槐花香漫进东宫,程玥赤足踩在波斯进贡的织金毯上,柔软的触感从足底传来。

裙摆扫过青瓷冰裂纹香炉,惊起袅袅沉香,那香气萦绕在她周身,如梦如幻。

她攥着半卷《女诫》,却将书页折出深深的褶皱,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

她的视线总不自觉飘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脑海中全是沈芷君的身影。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请您去书房。”

婢女话音未落,程玥己如脱弦之箭冲出门去,绣鞋踏过朱漆回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振翅,洁白的羽翼在暮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推开书房雕花槅扇时,檀木案几上的青铜博山炉正吐着青烟,袅袅烟雾在空中盘旋、飘散,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程柘身着玄色常服,玉冠束起如瀑黑发,执笔批注奏折的侧影映在素白宣纸上,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跑这么急又闯祸了?”

“太子哥哥!”

程玥扑到案前,发间珍珠步摇扫落朱砂砚,殷红墨迹在《河工奏疏》上晕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

“带我去见沈芷君嘛!”

她晃着兄长衣袖,腕间金镶玉镯叮咚作响,“上次在宫里惊鸿一瞥,我连茶饭都不思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渴望与期盼,仿佛只要能见到沈芷君,便能解她的相思之苦。

烛火忽地爆开一朵灯花,程柘搁下狼毫,抬眼望向妹妹。

少女耳尖泛红,眼尾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恰似幼时偷爬树摔破皮,却强忍着不哭的倔强模样。

他伸手替她拭去鬓角碎发,触到的肌肤烫得惊人:“你可知沈府门禁森严?”

“我扮作小厮!”

程玥立刻从袖中掏出块温润的羊脂玉佩,正是前日费尽周折寻来的生辰贺礼,“就说是太子府新来的书童。

哥哥是储君,沈芷君哪敢不听。”

太子摇头说:“我们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以后还打算在沈府有地位吗?

你没有成婚去见他,丢了皇家的脸面。”

窗外的玉兰被晚风摇碎一地月光,洁白的花瓣散落在地上,宛如繁星坠落。

程柘望着妹妹灼灼的目光,恍惚回到多年前。

那时他们尚在襁褓,乳母总说龙凤胎心有灵犀。

此刻他分明能感受到妹妹擂鼓般的心跳,如同幼时她攥着自己小指,哭着说害怕打雷时那般滚烫,那是一种深深的依赖与信任。

“胡闹。”

他佯装不耐,却起身打开紫檀木匣,取出套藏青色劲装。

衣料上还带着雪松熏香,是他命人新制的春服,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对妹妹的关爱。

“明日巳时侧门见。

若被父皇知晓......”话音未落,程玥己扑进他怀中,发间茉莉香混着少女特有的清甜气息萦绕鼻尖,那是专属于妹妹的味道。

第二日晨光初露,金色的阳光洒在沈府门前,铜钉兽首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威严而庄重。

门房忽见太子仪仗停在垂花门外,忙躬身相迎。

却见车帘轻掀,先迈出双青布皂靴,紧接着是束着蹀躞带的纤瘦腰身,最后露出张清俊面容——只是那少年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竟比女子还要纤长,乌木簪子束起的青丝间,还隐约透着若有若无的胭脂香。

“这是本宫新收的书童。”

程柘抬手虚扶少年,指尖不着痕迹地挡住妹妹发间若隐若现的珍珠碎,眼神中满是兄长的关切与呵护。

“今日出宫散散心。”

他瞥见程玥攥着衣角的手指都泛了白,紧张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在袖中暗叹:到底是到了为情辗转的年纪。

侍卫打开皇宫大门,马车奔驰而去,车轮辘辘,载着程玥满心的期待与忐忑。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辘辘声里,程玥掀起车帘一角,指尖反复摩挲着袖口暗绣的并蒂莲纹,那是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宫墙外的市井烟火扑面而来,糖画摊的甜香混着说书人的惊堂木响,喧闹而热闹,可她却只觉心跳震得耳膜发疼,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到沈芷君的紧张与欣喜。

“莫要急。”

程柘伸手替她放下竹帘,玄色锦袍袖口的银线云纹扫过她颤抖的手背,带来一丝温暖与安心。

“沈芷君最是谨慎,贸然求见反倒露了马脚。”

说着将一方刻着太子府徽的鎏金牌符塞进她掌心,凉意瞬间驱散了她指尖的燥热,那是兄长给予她的底气。

沈府朱漆大门前,门钉在日光下泛着冷芒,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位来客。

程玥深吸口气,将束发的乌木簪又紧了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学着兄长平日里的沉稳模样上前。

青布长衫下,她的双腿却止不住微微发颤,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我等乃云锦斋东家,特来求见沈少主商谈绸缎生意。”

话音未落,门童己上下打量着眼前清瘦的“少年”,目光在她腰间的鎏金牌符上多停留了一瞬。

程玥只觉喉头发紧,生怕对方看出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藏着的颤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沈少主今日不见客。”

门童面无表情地作了个请的手势。

程玥心急如焚,正要开口,身后忽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我与沈少主曾有过数面之缘。”

程柘缓步上前,腰间玉佩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烦请通传一声,就说故人来访。”

他语气不卑不亢,周身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上位者的威压,令人不敢小觑。

门童迟疑片刻,终于躬身行礼:“二位稍候。”

转身疾步入府。

程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心中既期待又害怕。

风掠过她的耳畔,恍惚间竟像是沈芷君那日在雅阁谈笑时的清朗嗓音。

她抬眼望向沈府飞檐,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恰似那日初见时,他眼中流转的温柔,那温柔的眼神仿佛有魔力,一首萦绕在她心间,让她甘愿为他奔赴。

沈芷君指尖捻着泛黄的账本,墨色算珠在檀木桌面上轻叩出笃笃声响,一下又一下,仿佛是他沉稳的心跳。

暮春的阳光斜斜穿过花窗,在他月白长衫上投下竹影斑驳,光影交错间,为他增添了几分诗意。

忽听得门童隔着雕花槅扇禀道:“少主,云锦斋东家求见,递了太子府的鎏金牌符。”

算盘珠突然卡住,他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心中泛起阵阵疑惑。

云锦斋不过是京中寻常绸缎庄,何时与东宫有了牵扯?

又想起昨夜刚谈妥的江南布庄并购案,莫非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正欲回绝,案头青瓷瓶里新插的白梅忽幽幽晃了晃,沁人的冷香漫入鼻尖——今早晨起时,他特意折了几枝供在书房,心情确比往日轻快些。

“备茶。”

他将账本整齐摞好,起身时广袖扫过案角,带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穿过九曲回廊时,绣着银丝竹叶的衣摆掠过廊下铜铃,叮咚声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他不自觉整了整玉冠,暗忖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借到东宫信物,心中也隐隐泛起一丝期待。

前厅鎏金兽首衔环门推开的刹那,日光倾泻而入。

沈芷君抬眸,正对上一双明亮如星的眸子。

来者着藏青长衫,身姿单薄如青竹,垂眸行礼时,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倒让他想起江南早春枝头半开的桃花,那般娇嫩、那般羞涩,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也在他心底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