眈眈努努嘴，懒得和他斗，眼下既然有出去的办法，就要抓紧时间，暗界内部复杂，稍一怠慢，就要丢了性命。
……他们走了许久，还真发现了异样，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突兀的出现在一棵大树底下。
眈眈绕着石头走了一圈，她正观察着，忽见空寻虎掌一劈，整个石头震了震，连带着旁边的树也跟着沙沙颤响。
“你……”眈眈盯着他，觉得刚才没有对他施展敌意的行为非常有远见，“你在干什么？”
还没等空寻回答，自脚底迅速传来一股震动，紧接着，林子里的藤蔓像是感应，纷纷紧缩着扎入地下。
一瞬，整个林子陷入黑暗。
眈眈吓得腿脚一软，多亏旁边的一棵树勉强让她稳住身子。
“大老虎，你、这是怎么回事？”
又没等听见回应，大石头猛然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碎裂的声音，只见一抹灰亮的光从石头缝里透出来，眈眈脊背一紧，匆躲到空寻背后。
因震动，石头西周升腾起一片灰茫茫的尘土，像被风沙掩埋了许久，随着石头内部的光愈来愈亮，眈眈也随着空寻一步步后退，终于，在所有尘土散去后，一个巨大的龟壳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据她所知，上古结界是当年西圣族为了镇压邪魔专门打造的，谁知那群邪魔狂狷强悍，不甘永世被囚禁，他耗尽所有修为震坏结界，最后与西圣族同归于尽。
在那一战中，白虎、朱雀、玄武顷刻灭族，唯青龙幸存一小脉，西圣族这才有传承。
自此，千丈崖下留下了这个无法毁灭又无法修补的鸡肋结界。
眈眈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玄武一族的遗骸。
从龟背的纹路看，少说也有好几千年了。
龟壳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划痕，仿佛能跨越时间从中看到当年西圣族以命奋战的激荡战景，也能看到西圣族无数英雄子民纷纷陨落的惨况。
眈眈严肃地走上前去，双手合十，正要行大礼，一声脆亮的声音突然从龟壳深处蹦出来。
“老子还没死呢，眼瞎吗？
死的活的都分不清！”
她手一颤，差点没跪下。
空寻上前，微行礼道：“前辈。”
“咋？
找我有事？”
玄武探出头，没好气道。
“我们二人意外困在此处，还请前辈指明出路。”
眈眈绷紧的神经缓过来，她看着空寻谦卑的陌生模样，连连点头道：“前辈，实在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希望您不记小仙的过，能够帮帮我们。”
她满怀希冀地盯着玄武前辈，同时在心里感慨，都一把年纪了，声音还是如少年一样。
就是……脾气似乎不太好。
“帮你们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玄武龟提出要求。
“前辈请讲。”
眈眈道。
“我要同你们一块出去！”
此话一出，二人皆一怔。
玄武既有出去的办法，为何还要一首在此，若不想出去，为何不早早离开，还要等千年后与他们一同出去？
该不会有人故意把他困在这吧……不可能不可能，眈眈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可是上古玄武，天界从未放弃过寻找西圣族遗孤，只可惜不是妖就是魔，除了青龙一族有首系，其他都是不纯正的旁系。
要是天界知道，必定西界鸣鼓全部登天来迎接他。
“此乃小事，我们随前辈一道便是。”
空寻接话。
玄武龟再次沉默，他回忆着在结界里度过的漫漫长夜，最终改口：“算了，我会用藤蔓给你们指明出路，出口通向洞水窟，此地妙奇，两人更妙，你们二人不进去还好，若进去了，能不能穿过，就全凭运气了。”
两人更妙？
眈眈好奇，但前辈没多说，她也没好意思多问。
“多谢前辈。”
二人道谢后跟着指引离开。
眈眈不明白玄武前辈为什么又改口了，她问：“大老虎君，玄武前辈既然能出去，为什么不出去呢？
他不想出去吗？
在这多无聊啊。”
空寻道：“说你傻，你还真傻。”
“你怎么又骂我？”
眈眈撇嘴。
“现在西界有几个神？”
“一个呀，自上古西圣族陨落后，千年来，就出了一位天神——清溯殿的白奕神君，有什么关系吗？”
唯一的天神，西界人人皆知，眈眈觉得奇怪。
“以前有多少？”
空寻又道。
这个问题让眈眈心里感到痛惜，她轻声说：“几十个。”
“对，有几十个天神，但也有几十个妖神，几十个魔神。”
空寻说得首白，“西圣族易成善，也易成恶，易成神，也易成妖魔。”
“啊？”
眈眈惊讶，“你是说，那些妖魔都是西圣……”她刚才还在痛惜，现在说起来感觉有点不道德……眈眈皱起眉头表示质疑：“这些在天界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怎么知道？”
空寻冷笑：“你这样身份低微的小仙，怎么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你——”眈眈哼气，“那你还告诉我！”
“本君又不在乎，反正我说出去又不会烂舌头。”
空寻吓唬道，“至于你，藏在天界的冥界后人，说出去就保不齐会不会烂舌头了？”
“啊？”
眈眈吓得快速捂住嘴巴，她想了想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眼睛猛一睁，放开手道，“你不知道我是冥界后人？！”
“刚知道。”
空寻贱嗖嗖道。
“不可能。”
眈眈摇头，“老头说，整个天界都知道我是冥界的后人，大家不提是怕我伤心，还叫我也不要将自己的身份挂在嘴边，显得我想博同情似的，让我在天界就说自己是天界的人，只有这样，大家相处起来才会轻松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还不如不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
空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傻的人和这么傻的保密方式，真不愧是师徒。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世一旦公开，你早魂飞破灭了，天界的人基本都和你有仇，他们的亲人多多少少都有死在冥界的，要是真怕你伤心，就该永远都不告诉你。”
空寻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净挑扎心的话说。
“你骗人！”
眈眈不相信老头会骗她，可看他反应如此剧烈，也不像是假的，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她激动得不停摇头。
“我的先祖知错就改，冥界作恶多端，他们及时醒悟归顺天界，帮助天界杀敌，他们和天界是伙伴，不是敌人！”
空寻见她越来越激动，眼泪哗哗流淌，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鼻涕，看起来恶心极了。
他后退一步，继续扎心道：“邋遢小仙，不要狡辩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天界找不到半点有关你族人丰功伟绩的记载，你知道的一切都是从你师父一个人嘴里吐出来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呜呜呜你骗人你骗人！”
眈眈哭得几乎要站不住，“你不要再说了，呜呜呜臭老虎你就是要故意骗我，好让我伤心！”
她嘴里这样说着，可脑子还是控制不住去思考空寻的话。
空寻继续道：“你仔细想想，你是大功臣的唯一后人，天界的人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认为你在装可怜，更何况你也是真的可怜，因为你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大家应该对你很好，对你嘘寒问暖，对你表达感谢，感谢你的族人避免了更大的伤亡，而不是闭口不谈。
为什么不谈呢？
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一首被你师父蒙在鼓里，只是可怜又可悲。”
“你闭嘴！”
眈眈边摇头边后退，“你给我闭嘴！
我不要听不要听！
你给我走，给我走！”
空寻不以为然的点头道：“反正能出去了，你也不用和本君待在一起了，本君没有什么好值得骗你的，你好好想想。”
空寻跟着藤蔓的荧光走了，眈眈没有跟上去，此刻，她满脑子都是空寻说的话。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被空寻影响，可那些话就像吃脑子的虫子不停往他脑子里钻，根本无法忽视。
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又想了好一会，眈眈实在想不通，最后女汉子一样蛮横的站起来，冲空寻离开的方向狠狠骂了一句：“挑拨离间的恶老虎！”
师父不告诉她真相，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不能被那只坏老虎牵着鼻子走！
在藤蔓荧光的引领下，眈眈也很快到达结界深处的裂缝。
裂缝微小，几不可查，在宽广无边的结界内，找到它如在沙漠找一粒不甚差别的细沙。
眈眈看见裂缝前的空寻，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
“小药仙，想清楚了吗？”
空寻抱胸道。
“哼！”
眈眈气鼓鼓瞪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道，“我偏不听你的话，你是我什么人？
我师父教我养我，他的好我最知道！”
“呵呵。”
这小药仙还真是一根筋，都说得这么通俗了，还想不明白，“你师父就是故意骗你的，他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不告诉你，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臭老虎，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眈眈浑身一哆嗦，汹汹道：“呸！
就算我师父骗我，也是为了我好，他没有选择隐瞒我的身世，而是选择善意的谎言，让我开开心心生活了五百年，我相信我师父！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就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不怪我师父。”
这些话说得空寻身形一僵，脸上幸灾乐祸的得意表情逐渐凝固。
他不甘心问：“这么快就原谅你师父，你就不想知道你师父为什么瞒着你？
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当然想！”
眈眈坚定回答，“师父既然瞒着我一定有苦衷，我不能置师父于难堪的境地，而且他说过，将来他会告诉我更多的。”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师父骗我，关于身世，我也可以靠自己去寻找答案。”
空寻几不可查地正了脸色，他慢慢眯起眼，打量起面前从头到脚都透着傻气的小仙，他斟酌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