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像一张浸透了绝望的巨大尸布,死死捂住了这座老城。
空气不再是气体,而是粘稠、冰冷、饱含腐朽滋味的浓汤,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陈年的淤泥。
我站在父亲留下的老宅阁楼里,脚下是呻吟的旧木板。
灰尘,在唯一一扇狭小气窗透进来的、病恹恹的昏黄光柱里,无声地翻涌、沉浮。
那不是普通的浮尘,更像是某种古老生命新陈代谢后剥落的鳞屑,永无止境地演绎着一场微型、绝望的雪崩。
父亲留下的遗物堆积如山,在昏暗中形成嶙峋怪异的剪影。
樟木箱散发出刺鼻的、试图掩盖一切却徒劳无功的气味,与旧书报的霉烂、朽木的酸腐,以及一种更难以名状的气息——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潮湿土壤里缓慢腐烂、又混合了某种陈旧生物淤积物的腥气——顽固地混合在一起。
这气味无孔不入,钻入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甚至渗入皮肤,带来一种持续的、令人作呕的湿冷感。
我费力地拖动一只沉重的樟木箱,箱底在积满厚厚尘絮的地板上犁出两道深沟,露出底下颜色更深的、仿佛永远干不了的木头本色,散发出一股更浓烈的朽败气息。
挪开箱子,角落深处,一块蒙着厚厚防尘布的东西显露出僵硬的方形轮廓。
灰尘像一层灰白的绒毛,覆盖其上,随着我的动作微微颤动。
一种莫名的心悸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我。
我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捏住油腻腻的布角,猛地掀开。
“咳咳咳——!”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更深沉铁锈味的浊气扑面而来,呛得我眼泪直流,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胸腔里火辣辣地疼。
待尘埃稍定,那物件终于露出了真容。
一台相机。
老式,方方正正,像一块沉默的墓碑。
铁制外壳冰凉刺骨,即使在闷热的阁楼里,也散发着一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意。
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板结的灰尘,边缘附着着几块黑褐色、边缘硬化卷曲的霉斑,如同凝固的污血或某种寄生的菌毯。
金属本身黯淡无光,像是被岁月吸干了所有光泽,只余下死气沉沉的灰黑。
几个旋钮锈死了,纹路被锈蚀的粉末填满。
取景窗的玻璃污浊不堪,蒙着一层油腻的雾霭,像患了白内障的眼珠。
我迟疑着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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