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七年的元宵夜,碎琼乱玉般的雪粒子裹着灯油味,粘在柳银灯猩红的石榴裙上。
她扶着醉春楼三层的朱漆栏杆,看底下乌泱泱的人群像被捅了窝的蚂蚁,你推我搡地往灯市挤。
琉璃灯盏在檐角晃荡,将她的影子剪成碎片投在雪地上,活像被撕烂的纸人。
"都他妈给爷滚开!"
一声暴喝炸开在街角,柳银灯指尖的玛瑙戒指磕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探身望去,只见青骢马上的玄衣少年扬鞭抽飞了卖糖人的摊子,琥珀色的糖浆溅在雪地里,活像泼了一地的血。
那马鞍上镶着错金螭纹,马镫包着银蛇皮——是太傅府的徽记。
"这不是沈太傅家的小阎王么?"
隔壁雅间传来龟公谄媚的笑,"姑娘可仔细着,这位爷上月刚打断了户部侍郎公子的腿,听说脑浆子都溅到金明池的锦鲤嘴里了。"
柳银灯垂眸轻哂,忽觉腕间一紧。
鸨母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里:"我的活祖宗,还不快抱了琵琶去天字房!沈公子点了你的牌子!"
老妇镶金的牙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仔细伺候着,这位爷指缝里漏的银子够买你十个贱蹄子。"
绣鞋踩过满地狼藉时,柳银灯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天字房里金丝炭烧得噼啪作响,沈听肆歪在缠枝牡丹的锦榻上,玉冠斜坠,衣襟半敞,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刀疤。
那疤痕像条蜈蚣啃噬着白玉般的皮肉,尾端还缀着颗朱砂痣。
"听说你一曲《折红英》要价千金?"
少年抬起眼皮睨她,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尖。
他手中把玩的鎏金酒壶正往下滴着琥珀光,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暗痕。
柳银灯将凤颈琵琶横在膝头,十六根冰蚕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奴家卖艺不卖身。"
说话时她故意晃了晃腕间金铃,那是去年花魁大赛时御史大人亲手套上的。
铃舌早被她换成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