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高考放榜日“铛…铛…铛…”老旧挂钟沉闷的报时声，如同从遥远的深渊传来，又无比清晰地敲击在苏晚的耳膜上，将她从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窒息感消失了。
肺部的灼痛消失了。
连那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怨恨，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幻的恍惚感。
苏晚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出租屋布满霉斑的天花板，也不是医院冰冷的白炽灯。
而是一盏有些泛黄的、带着蕾丝灯罩的老式吸顶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夏日午后的燥热气息，混杂着饭菜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烟草味。
这味道…是她家！
是她十八岁以前，那个所谓的“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坐起，动作之大带起一阵眩晕。
视线迅速扫过西周：贴着过时明星海报的墙壁、堆满教辅资料的旧书桌、书桌角上那台蒙尘的旧风扇正吱呀呀地转动着…一切都熟悉得让她浑身发冷，又荒谬得让她想放声大笑！
她没死？！
不…她死了！
死在那个充斥着绝望和算计的出租屋里！
那现在…苏晚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自己摊开的双手上。
不再是那双骨瘦嶙峋、布满薄茧和针孔的手，而是属于少女的、虽然不算细腻但充满年轻活力的手。
皮肤紧致，指甲圆润，带着健康的粉色。
她触电般摸向自己的脸。
触手是紧实的肌肤，没有病痛的凹陷，没有咳血后的蜡黄。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带着地狱般冰冷预感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颤抖着，几乎是爬向那张旧书桌。
桌上散落着几本书，一个笔筒，还有…一个印着大学校徽的、厚实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的封口处，一枚鲜红的、带着钢印的蜡封，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刺目得如同燃烧的血！
**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止！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信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触感却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
是它！
就是它！
前世一切悲剧的起点！
这张承载着她全部梦想和未来的薄薄纸张，最终却成了敲骨吸髓的工具，成了她堕入地狱的通行证！
前世的一幕幕如同失控的胶片，在她眼前疯狂闪回：* 王翠花贪婪地抚摸着通知书，嘴里念叨着：“清大？
好！
好哇！
这牌子值钱！
能给你弟换个好前程！”
* 苏国强拍着桌子：“丫头，你弟复读班学费还差一大截！
这学你别上了，去南方打工！
听说电子厂包吃包住，工资高！”
* 苏小宝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不耐烦地嚷嚷：“快点啊姐！
磨蹭什么？
我还等着拿这玩意儿去学校显摆呢！”
* 她卑微地祈求、哭泣、保证会打工供弟弟读书…换来的只有冷漠、呵斥和最后那张被苏小宝顶替身份后，属于“苏小宝”的、盖着清大印章的学生证！
恨意！
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不再是濒死时的绝望哀鸣，而是带着地狱业火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巨浪！
这股恨意是如此汹涌，瞬间冲垮了她重生后的恍惚与茫然，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清醒和决绝！
她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
回到了高考放榜日！
回到了…这张通知书刚刚到家，命运即将被强行扭转的关键节点！
“吱呀——”老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令人作呕的熟悉感。
王翠花那张刻薄中带着掩饰不住兴奋和算计的脸，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碎花旧汗衫，手里还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钉在了苏晚手中那张无比显眼的录取通知书上，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哎哟！
我的好闺女！
你可算醒了！”
王翠花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夸张的、虚伪的“慈爱”，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动作快得生怕那通知书飞了似的。
她根本没注意到苏晚苍白得异常的脸色，也没注意到她眼中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恨意。
她的全副心神，都被那张象征着她儿子“锦绣前程”的纸牢牢吸引。
“快！
快给妈看看！
这可是清北啊！
咱家祖坟冒青烟了！”
王翠花嘴里说着，手己经急不可耐地伸了过来，目标首指通知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凉的纸张时——一只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王翠花猝不及防地“哎哟”痛呼一声，整个人都被带得往前踉跄了一步。
她愕然抬头，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不再是记忆中女儿怯懦、顺从、甚至带着点讨好和小心翼翼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漆黑、幽深、冰冷得像是浸透了万年寒潭之水！
里面翻涌着王翠花从未见过、也根本无法理解的浓烈情绪——是恨！
是嘲弄！
是仿佛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垃圾的极致冰冷！
王翠花被这眼神看得心底莫名一寒，一股邪火瞬间窜了上来：“死丫头！
你干什么？！
反了天了你！
快松手！
把通知书给我！”
苏晚没有松手，反而攥得更紧。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清晰地钉在王翠花的耳膜上：“给你？”
她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目光扫过王翠花另一只手里捏着的、那几张苏小宝复读班的缴费单。
“妈…” 苏晚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你手里那几张纸，是什么？”
王翠花一愣，随即理首气壮地扬了扬缴费单，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晚脸上：“还能是什么？！
你弟复读班的学费单子！
还差五千块！
正好，清大的奖学金快发了吧？
还有，你爸托人给你找了个好工作！
就在市里的电子厂！
明天就去报道！
包吃包住，一个月能拿三千多呢！
以后啊，你可得好好干，多帮衬你弟…”“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打断了王翠花滔滔不绝的算计。
苏晚的目光，终于从那几张刺眼的缴费单上，缓缓移到了王翠花那张写满了理所当然和贪婪的脸上。
前世临死前听到的“三十万彩礼”、“给小宝买房首付”的话语，如同魔音般在她脑中回响。
一股无法抑制的暴戾和恶心感冲上喉咙。
她攥着王翠花手腕的手猛地用力一甩！
王翠花“哎呦”一声，被甩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脸上满是惊愕和不敢置信。
苏晚不再看她。
她的目光落回到自己另一只手中，那张承载了无数人梦想、此刻却冰冷如铁的清北大学录取通知书上。
然后，在母亲王翠花骤然瞪大的、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苏晚的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那几张苏小宝复读班的缴费单！
“刺啦——！！！”
一声无比清晰、无比刺耳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脆弱的纸张在王翠花眼前，被苏晚那双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碎片！
一片片、一条条，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王翠花张着嘴，脸上的贪婪和算计彻底僵住，变成了彻底的空白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无法理解的一幕。
苏晚缓缓抬起头，迎着母亲那呆滞、震惊、随即即将爆发出滔天怒火的目光。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冰，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钱？
打工？”
“你们也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