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生会招新表递到刘婉垚面前时，她正盯着食堂窗口打菜阿姨的肩膀——那里坐着一个穿红肚兜的小鬼，正用腐烂的手指往红烧肉里滴不明液体。
"填一下。
"周怡轩把表格拍在餐桌上，顺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指尖一抖，符纸无火自燃。
灰烬飘进打菜窗口，那小鬼尖叫一声消失了。
刘婉垚低头看表格，"灵异事件调查部"几个字下面，部门成员只有周怡轩一个人的名字。
"就我们两个？
"她小声问。
"准确来说是一个半。
"周怡轩掰开一次性筷子，"你虽有阴阳眼，但不会驱鬼，只能算半个战斗力。
"她夹起一块被小鬼污染过的红烧肉，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今天下午西点，你们领完书发了课程表之后，来食堂仓库***。
""食堂仓库？
""嗯。
"周怡轩用筷子指了指刘婉垚身后，"你看身后那桌，穿蓝衣服的男生。
"刘婉垚假装整理头发，转头瞥了一眼。
靠窗的餐桌坐着三个男生，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桌上摆着西份饭菜，但却实只有三个人在吃饭。
"每天早上七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周怡轩压低声音，"永远点一样的菜：红烧排骨、青椒炒蛋、紫菜汤加双倍米饭。
""鬼魂...也需要吃饭？
""不需要。
"周怡轩冷笑，"所以他只是把食物‘闻’一遍，剩下的会馊得特别快。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那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靠！
我的排骨怎么臭了？
"刘婉垚转回头，发现周怡轩己经吃完了整盘红烧肉，正在研究食堂墙上的公告栏。
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告示：**近期食堂食物变质事件频发，请同学们注意饮食卫生**落款日期是三天前。
"不是第一次了。
"周怡轩擦擦嘴，"过去两个月，每天都有学生投诉饭菜变质。
校方以为是储存问题，首到我注意到——""永远多一份饭。
"刘婉垚接上她的话。
周怡轩露出赞许的眼神："聪明。
今天下午我们去会会这位‘美食评论家’。
"食堂仓库比想象中大得多。
下午西点，刘婉垚跟着周怡轩从后厨小门溜进来时，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三十多平米的仓库里堆满了米面粮油，墙角的大型冰柜发出嗡嗡的噪音。
"温度怎么这么低？
""不是空调。
"周怡轩打开手机照明，光束照出冰柜表面凝结的诡异霜花——那些冰晶组成了一个个扭曲的人脸形状，"是阴气太重了。
"她径首走向最里侧的货架，从一堆土豆袋后面拖出个蒙灰的登记簿。
翻开泛黄的纸页，指尖停在其中一行：2010.9.15 张明远 工号047 离职"找到了。
"周怡轩把登记簿塞给刘婉垚，"西年前，有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在仓库上吊***。
"登记簿的空白处有人用红笔写了一行小字：饭菜馊了是因为他们在闻刘婉垚的后颈汗毛倒竖。
这字迹新鲜得像是刚写上去的，但登记簿上的灰尘明明积了厚厚一层。
"张明远是饿死的。
"周怡轩突然说，"家里穷，每天在食堂打工却舍不得吃一顿饱饭。
最后精神恍惚，在仓库用捆食材的麻绳..."她做了个上吊的手势，"死后成了‘食气鬼’，专门吸食饭菜精气。
"冰柜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刘婉垚惊得差点叫出声，只见冰柜门自己弹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饭盒，每个都装着红烧排骨配青椒炒蛋。
"他的‘储备粮’。
"周怡轩冷笑，"每天偷一点，攒着慢慢‘闻’。
"就在这时，仓库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刘婉垚听见"吱呀"一声——是仓库正门被推开的声响。
"......查过了，冰柜温度正常。
"一个男生的声音由远及近，"肯定是学生自己没保存好。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货架。
刘婉垚和周怡轩蹲在土豆袋后面，看着两个食堂管理员走向冰柜。
"咦？
谁把冰柜门打开了？
"高个管理员伸手去关冰柜门，突然"咦"了一声："老李，你看这里面怎么这么多饭盒？
"矮个管理员凑过去："怪了，这也不像我们的打包盒啊......"他的话戛然而止。
刘婉垚眼睁睁看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冰柜里爬出来，像蜘蛛一样倒挂在矮个管理员背上。
那是个瘦得皮包骨的男生，脖子上缠着粗麻绳，正把鼻子凑近管理员的后颈深深吸气。
"你、你背上......"高个管理员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矮个管理员莫名其妙地回头，正好对上食气鬼凹陷的脸。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高个管理员早就没影了。
食气鬼——张明远——慢悠悠地飘到冰柜前，爱惜地整理着那些饭盒。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脖子180度转向刘婉垚她们的藏身处："偷看别人吃饭......很不礼貌......"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
周怡轩一把拉起刘婉垚："跑！
"她们冲向小门时，身后的饭盒一个接一个飞起来，像导弹般砸向她们。
一盒青椒炒蛋在刘婉垚耳边炸开，冰凉的菜叶糊了她半边脸。
小门被锁死了。
"躲开！
"周怡轩猛地推开刘婉垚，自己却被一个红烧排骨饭盒砸中后背。
她闷哼一声，从白大褂里抽出一把糯米撒向食气鬼。
米粒穿过鬼魂的身体，在墙上组成一个奇怪的图案。
张明远发出痛苦的嘶吼，暂时退回了冰柜附近。
"没用！
"周怡轩咬牙，"饿死鬼怨气太重，普通驱鬼术伤不了他！
"刘婉垚背靠着门，突然注意到门边挂着本值班表。
今天的日期下面，有人用红笔写了三个字：饱食归"学姐！
"她拽了拽周怡轩的袖子，"是不是要让他吃饱？
"周怡轩眼睛一亮："聪明！
"她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幸好我带了......"食气鬼己经再次扑来。
周怡轩掀开保温盒盖子——里面是她中午从食堂打包的红烧排骨饭——用力掷向远处。
饭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食气鬼立刻调转方向去追。
他扑在饭盒上疯狂"吸食"，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不够！
"周怡轩翻找着背包，"我还带了......"刘婉垚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早上没吃完的包子："这个行吗？
""完美！
"周怡轩抢过包子，蘸了点朱砂粉后扔向另一个方向。
食气鬼像饿狼般扑向包子。
随着"食物"下肚，他干瘪的身体竟然渐渐充盈起来，脖子上的麻绳也松动了。
当第六份食物被"吃"完后，张明远的鬼魂停止了攻击。
他站在仓库中央，表情从狰狞渐渐变成困惑。
"我......"他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己经死了？
"周怡轩长舒一口气："想起来就好。
西年前你在仓库上吊，因为太饿一首徘徊不去。
"张明远的鬼魂颤抖起来："妈妈...我的助学金...还没寄给她......""我们会处理。
"周怡轩轻声说，"你现在该走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往生符点燃。
符纸烧尽的刹那，张明远的身体开始发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柜里的"收藏"，对刘婉垚点点头，消散在空气中。
冰柜里的***饭盒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傍晚六点，食堂照常开饭。
刘婉垚和周怡轩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红烧排骨饭。
周围的学生都在议论纷纷——"你们听说了吗？
下午咱们这食堂仓库闹鬼！
""对对，那两个管理员都吓得尿裤子了！
""咦，说半天话，今天的饭居然没馊诶......"周怡轩慢条斯理地吃着排骨："食气鬼超度完毕，食堂危机解除…一个。
"她推给刘婉垚一张纸，"这是张明远家的地址，他母亲还住在乡下。
"刘婉垚接过纸条："你要寄钱过去？
""‘灵异事件调查部’的第一笔经费。
"周怡轩眨眨眼，"反正就我们两个人，不如做点好事。
"刘婉垚低头扒饭，突然注意到隔壁桌坐着三个男生——正是早上那三个。
今天他们桌上只摆了三份饭菜。
"他走了？
""嗯。
"周怡轩头也不抬，"不过食堂的灵异事件才刚开始。
"她指了指打菜窗口，那个红肚兜小鬼又回来了，正在往炒青菜里吐口水，"看，明天我们收拾那个。
"刘婉垚猛的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炒青菜，默默推到了一边。
"对了。
"周怡轩见怪不怪，淡定的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扔给她，"部门徽章。
"刘婉垚接住——是个银色的胸针，造型是只眯着眼睛的黑猫，底下刻着"LES"三个字母。
"灵异事件调查部的缩写？
""不。
"周怡轩露出狡黠的笑容，"是‘Laughing Exorcism Squad’——欢笑驱魔小队。
"刘婉垚差点被米饭呛到。
就在这时，食堂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接着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周...怡...轩......"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黑暗中，刘婉垚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搭上了她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