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馗的身体猛地一震,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几乎要将灵魂都碾碎的疼,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每一根神经都被狠狠扯动。
吴馗感觉自己的力量正随着鲜血的流淌而消逝,意识也如同风中残烛,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
他的视线里,天空,硝烟,战友的脸庞都开始扭曲和消散,周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往昔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那些开心的,伤心的,痛苦的记忆在他眼前一幕幕闪过。
“感觉意识越来越轻了。”
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意识却己经不受控制地沉沦。
“可我不想死啊!”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
“战争还没结束,我还没有回家……”想到这里,吴馗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心脏。
然而,令他惊愕的是,胸口的疼痛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脑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的剧痛。
“这……这疼痛还能转移?”
他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
缓过神来后,他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入眼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那陌生的模样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奇怪?
这里是哪儿?”
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
“这不是战地医院,难道我被送回后勤区了?”
他心中疑惑更甚,摇了摇头。
“不对,后勤区的医院我去过,上次看望班长的时候我还在那儿待过,这里绝对不是!
难道…… 难道我回到市区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周围安静的环境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仿佛自己不属于这里。
吴馗急忙拉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看去,却震惊地发现胸口光滑如初,竟然没有任何枪伤留下的痕迹。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轻轻一碰,后脑袋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怎么回事?
就算是没死,枪伤那么严重,怎么可能一点伤口都没有,还自愈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拿着平板的护士走了进来。
“哟,你醒了。”
护士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查看手上的平板。
“从三楼摔下来,没死,只是伤到了脑袋,你可真是一个奇迹。”
吴馗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什么从楼上摔下来?
这里是哪?”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诧异。
“这里是江城医院啊,还能是哪里。”
吴馗听到这个回答,感觉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什么玩意?
江城?
我不是在东北吗?
怎么一下子到江城了?”
护士听了吴馗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暗自思忖这人不会是摔傻了吧。
“你等等,我去叫医生过来。”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病房。
吴馗独自坐在病床上,眼神在周围陌生的环境里游走。
从东北那战火纷飞的战场到千里之外的江城,这中间跨越了1000多公里,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一团乱麻,各种疑问纠缠在一起。
“感觉要长脑子了。
算了,等医生过来问问吧。”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脑袋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打开了伤者界面,口中念念有词:“姓名:吴馗,身份编号:4210507012,因在施工中从三楼摔下来后伤到脑袋,被工友送过来。
经过抢救己无生命危险。
你今天下午就可……”吴馗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医生的话。
“不是,医生,我是士兵啊,我不是在战场中弹后被送过来的吗?”
医生听到吴馗的话,推了推眼镜,眼中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可能是刚醒来,脑子还有些糊涂。
你并不是什么士兵,资料显示你是一个普通的劳工,而且你连兵考都没过啊,怎么可能是士兵。”
吴馗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不可能,我明明在战场上,我怎么可能是建筑工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他情绪有些激动,试图从床上下来,却因为一阵头晕又坐了回去。
医生皱了皱眉,耐心地解释道:“你的脑部受到了撞击,可能会出现一些记忆混乱的情况。
而且你在我们医院己经躺了两天了,是你的工友们把你送来的,他们都很担心你。”
吴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医生,我真的没骗你,我清楚地记得战场上的一切,那枪声,那喊声,那颗击中我的子弹……这些记忆不可能是假的。”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情况也有些无奈。
“好好好,先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我再去给你安排一个脑部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潜在的问题。”
说完,医生便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吴馗一人独自沉浸在深深的困惑与迷茫之中。
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吴馗抬头望去,三个穿着朴素工装,满脸灰尘与疲惫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一见到吴馗醒来,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工友率先开口:“老吴,你可算醒啦!”
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工友满脸关切,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眼神里透着担忧和欣喜。
“你不知道,你从三楼掉下去的时候,可把我们吓坏了。”
吴馗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陌生又复杂的情绪。
“你们……是我的工友?”
另一个带着眼镜的工友有些茫然地问道:“老吴,你这是咋了?
不会是摔那一下把脑子真摔坏了吧?
咱们西个认识快十年了,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
吴馗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看着他们真挚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不光是战场的记忆,就连过去人生十几年的人生的记忆都是假的?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