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我盯着灵堂正中那张黑白照片,喉头突然泛起一股血腥味。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和玻璃棺里那张青紫肿胀的脸判若两人。
"三十八万八,少一分都不行。
"陈玉芬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叩在骨灰盒上,金属盖子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暗红色旗袍,盘发里别着白绒花,像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我爹捂着心口往后踉跄,老式皮鞋在瓷砖上擦出刺耳的吱呀声。
三姑六婆们突然活过来似的围上去,七手八脚往他嘴里塞速效救心丸。
灵堂外的蝉鸣更响了,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亲家母,您看..."我妈攥着存折的手在发抖,存折封皮上还沾着菜市场的泥点子,"这是我们家卖了两头猪凑的二十万...""二十万?
"陈玉芬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过黑板,"二十万连条胳膊都买不着!
"她猛地掀开骨灰盒,灰白色粉末被穿堂风卷起,在阳光里飘成一道扭曲的雾。
我死死掐住虎口。
三天前的暴雨夜,陈霜降湿淋淋地站在我家院子里,雨水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往下淌。
她哆嗦着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B超单,妊娠十二周的诊断证明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
"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二婶突然扯着嗓子嚎起来,扑通跪在玻璃棺前,"活人结阴亲,祖宗要怪罪的!
"陈玉芬一脚踹翻供桌上的香炉,铜炉滚到墙角,香灰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她揪住我的领子,茉莉香水和尸臭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你睡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说遭天谴?
现在装什么圣人!
"灵堂外传来警笛声时,陈玉芬正把存折往旗袍内衬里塞。
穿制服的警察分开人群,为首的女警亮出证件:"有人举报这里涉嫌买卖尸体。
"她的目光扫过玻璃棺,突然顿住,"等等,这具遗体..."我爹就是这时候倒下的。
他枯树般的手指还死死攥着半张存根,那是昨天刚过户的宅基地证明。
陈玉芬尖叫着扑向警察,旗袍下摆蹭到香灰,在暗红布料上晕开诡异的图腾。
急救车的蓝光里,我摸到口袋里的B超单。
诊断日期是三个月前,但陈霜降明明上周才从深圳回来。
玻璃棺里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