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溆棉睡不着了。
她悠悠从铺上爬起来,穿上鞋来到窗户边,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状况。
出事的是她隔壁的隔壁的一间木屋,在她这间木屋的斜前方。
从这里看不到他们那间木屋的正门,只能看见一个年长的女人满脸是血,尖叫着从屋子里跑出来。
杜溆棉将窗户彻底抬起来,顿时凉风裹挟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扑面而来,冷的她一个激灵,“砰”的又关上了窗户。
杜溆棉转身,想开门去瞧瞧情况,却猛地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揉着鼻子退开一步,抬头便看到佘杢无辜的脸。
“对,对不起……”佘杢张开手,一朵金属莲花便于他的掌心绽放,淡淡的荧光簌簌撒落。
荧光飞向杜溆棉的鼻子,杜溆棉只感觉一股熟悉的暖流缭绕,鼻子瞬间不酸不痛了。
“谢谢啊,佘……杢?”
杜溆棉试探,“是叫这个名字吧?”
“嗯。”
佘杢垂眸,掌心的莲花合上花瓣,紧接着化作漫天星辰消失不见。
“不过你这个是什么?”
杜溆棉指了指消失的莲花,“好神奇啊。”
“是心莲,通关S级副本获得的技能道具。”
佘杢提到莲花时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啊……副本?
道具?
你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不是游戏。”
佘杢摇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有一瞬间的黯淡,“这里,是神创造的世界,副本是神在考验我们。”
一段话听得杜溆棉稀里糊涂,她眨巴两下桃花眼,懵懂地看着眼前身形单薄的青年。
他眼下乌青很严重,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得到良好睡眠造成的,加上他的肩膀有些内扣,又喜欢低着头,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颓废的感觉。
杜溆棉猜测他现实生活可能有些难处,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好的。”
佘杢猛地抬眸,清澈无辜的圆眼泛起亮光,接着在杜溆棉温柔的目光中,他缓缓落下一滴清泪。
杜溆棉人都傻了,搭着佘杢肩膀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Oh my菩萨,这什么一个情况?
“对不起……”佘杢抽泣一声,笨手笨脚地擦着眼泪。
杜溆棉能听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语气里的委屈,这仙子落泪的画面顿时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呐,肩膀借给你。”
杜溆棉收回手,拍拍自己臂膀。
下一秒佘杢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头抵在了杜溆棉的肩上。
杜溆棉感觉肩上的衣物有什么温热在晕染开,思考了一下,她决定安慰一下佘杢。
但奈何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安慰的那一个,所以思考半天,也只抬手笨拙地顺了顺他的背。
耳边压抑的抽泣并没有持续很久,差不多一分多钟的样子,青年撤离了杜溆棉的肩。
“这就够啦?”
杜溆棉惊讶,这还没一分钟吧。
佘杢摇摇头,抹掉剩余的眼泪:“腰疼。”
杜溆棉:==“谢谢。”
情绪发泄出来了,佘杢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害,客气了。”
杜溆棉挥挥手,才多大点事。
屋外狂风呼啸,雨幕被吹得倾斜。
杜溆棉来到出事的那间屋子,结果在看到里面的情形时,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屋内充斥着鱼腥味,失去下半身的两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铺上,器官分散在木屋的每一处。
仅剩的两具上半身仿佛在水里泡了很久,都呈现出巨人观了。
不过奇怪的一点是,他们的脸被什么动物啃食了一般,血肉模糊一片。
佘杢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站在杜溆棉身边看着她吐完,立马递过去一张卫生纸。
杜溆棉接过卫生纸,道了声谢。
余光里一个红白相间的身影走过,杜溆棉抬眸,就见狼尾男生走进屋内,蹲在了那半具尸体边。
“不报警吗?”
杜溆棉站在门口没进去,迟疑了一秒,还是问出声。
狼尾男生头也没回:“没用的,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哦……好吧。”
杜溆棉眨眨眼。
见她如此平静的接受,狼尾男生不禁有些讶异:“不怕吗?”
“那我怕一下。”
杜溆棉瑟缩了一下,往旁边人身后躲。
女生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胳膊上,热源传递过来,佘杢眸光闪烁,竟是悄悄红了耳根。
狼尾男生露出一副嫌弃的眼神:“别了。”
太丑了。
杜溆棉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生气。
“池乔木。”
池乔木站起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杜溆棉。”
杜溆棉眨巴两下眼睛。
“杜溆棉?
池乔木顿了一下,旋即微微惊讶道,“杜氏的那个杜?”
杜溆棉扬起一个微笑,默认了。
“大小姐……”池乔木挑起嘴角,唇缝里虎牙若隐若现,他双手插兜,悠悠踱步至杜溆棉面前,弯下腰来与她平视,“怕死吗?”
“在这里,是真的会死哦。”
“……”杜溆棉看着池乔木俊朗的面庞,眼底闪过一丝无所谓。
尽管很快,但还是被池乔木捕捉到了。
“绵绵?”
一声绵软的嗓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杜溆棉回头,看见白雅雯夫妇站在雨幕里跟她招手。
“白……姐姐。”
杜溆棉乖乖改口叫人。
“一起去吃早饭吗?”
白雅雯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顺着望过去,是最靠近大海的村长家。
村长家是整个渔村最大且最好的一栋建筑,红砖墙,屋顶覆盖砖瓦,上了木阶梯推门进去,客厅还铺了一半的瓷砖。
一个木头做的长桌突兀横在客厅,桌上是各种海鲜盛宴。
杜溆棉几人来到村长家,看到桌上的各色海鲜菜式皆是眼前一亮,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穷的渔村,吃得竟然这么丰盛。
但又转念一想,渔村背靠大海,各种水产品还不是吃到腻。
杜溆棉下意识拉开离主座最远的位置,同她一起落座的,还有白雅雯夫妇。
“绵绵,昨晚睡得好吗?”
白雅雯亲昵地挽住杜溆棉的手臂,冲她隐晦地眨了下右眼。
杜溆棉尴尬一笑:“挺好的。”
随着时间推移,饭桌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最后仅剩一张主座还空着。
这时杜溆棉注意到,椅子的数量诡异的除去了死去的两个人。
她抬眸,对上对面佘杢黑亮的眼睛,她看见他摇了摇头,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其实,椅子昨天晚上就是这个数量,只不过那时你睡着了。”
白雅雯看出她的疑惑,凑到她耳边悄声道。
听完,杜溆棉感觉自己早睡好像错过了好多。
杜溆棉的斜前方是那个死了两个室友的女生,她满脸的血迹还没处理过,此时干了全都粘在她的身上。
她双目无神,被旁人搀扶着坐下,一副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正要开动的众人听见了什么东西敲打地面的声音。
“哒、哒、哒。”
接着有人便注意到白色的幕布后面,一个佝偻着身形,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老人一出来就抖着身体咳了个震天响,喉咙里像是有一口浓痰卡着,不上不下。
杜溆棉放下刀叉,扭过上半身,一张黝黑的面庞映入眼帘,老人脸上的皮肉与皱纹层层叠叠,张开嘴里面黑黄的牙齿只剩下了三个。
老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是整洁,只不过下半身却用一大块黑布包裹,步子也挪的小而慢。
而老人走到主座坐下这全过程,竟然用了十分钟!
“难为你们这群小年轻等我了,我……己经八十九岁了,就剩口气儿了,如果可以,神会保佑你们的。”
村长混浊的眼珠扫过众人,旋即笑呵呵地执起木勺,敲了敲瓷碗的边缘:“那就,开动吧。”
现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碗筷碰撞的声音,饿了一天,众人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看着众人都动了筷子,杜溆棉也拿起餐具,她夹起一只蟹腿,张口正要吃,一旁白雅雯却出手制止了她。
杜溆棉不明所以地看向白雅雯,就见白雅雯用眼神示意她看村长。
杜溆棉收到传递过来的信息,望向主座的村长。
只见村长混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大快朵颐的几个人,嘴角咧出一个不正常的弧度。
透明的口水顺着下巴流出,滴到餐桌布上,晕开大片痕迹。
杜溆棉很有分寸的只看了两眼就没在看了,她抓住白雅雯的衣角,心底生出些许的不安:“是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白雅雯“嘘”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假吃了几次,便捂着嘴站起身,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对不起,怀孕了吃不下这么油腻的。”
身旁的那忘归立马起身弯腰致歉,搀扶着白雅雯就出去了。
那时外面毛毛雨逐渐转向大雨倾盆,那忘归脱下外套,罩在两人头上就往住处跑。
杜溆棉有样学样,站起来柳眉蹙起,柔声细语喊了声“姐姐”就跟了上去。
三人的离去并没有影响剩下的人,主座的村长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三人。
屋外,杜溆棉正要冲进雨幕,她的手臂骤然被人拉住,紧接着一把黑伞撑在了头顶。
佘杢的英俊的脸就这么挤入视野,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深深地瞧着她。
雨滴砸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似鞭炮的响,凉风吹过刮得脸疼。
“嗯?”
杜溆棉有些懵,“怎么啦?”
不同温度差让佘杢触电似的放开手,他又红了耳根。
黑色的伞向杜溆棉倾斜,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弯了弯眼睛:“给我的吗?”
“……嗯。”
佘杢垂眸,微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杜溆棉将伞推回去:“一起吧。”
佘杢瞳孔微微颤动,握着伞柄的手暗暗收紧,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似乎有小鹿在乱撞。
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首接把伞塞进杜溆棉手里,拒绝道:“不、不用了……”“啊,这样……”杜溆棉微笑有些僵住了,第一次被大帅哥拒绝呢。
杜溆棉最后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伞回到住处的,湿了的泥地高跟鞋踩上去特别不好走,所以她把高跟鞋脱下来,提在了手上。
等走到第三个木屋,她就看见白雅雯站在木屋的门口,向打着伞的她招手:“绵绵,这里。”
杜溆棉走过去,收起伞进了屋:“白姐姐。”
脚踩着浸湿发霉的木板并不舒服,杜溆棉又将高跟鞋给穿上了。
白雅雯看着杜溆棉胖乎乎的脚丫不禁露出慈祥的笑:“绵绵没有脚脖子呢。”
杜溆棉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脚,她转移话题道:“白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雅雯神秘一笑,先是关上了木门。
屋内光线一下暗了下来,光影交错间,白雅雯夫妇似乎有了某种变化。
杜溆棉心中一紧,一种奇怪的危机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