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笔杆硌着我的指节,那触感像是寒冬腊月里冻硬的铁栏杆。
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若有若无,混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
我盯着面前那张薄薄的纸,白得刺眼,顶端三个加粗的黑体字——“离婚协议书”——像三根冰冷的钉子,狠狠楔入视线。
指尖在签名栏上方悬停,微微发着颤。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是傅承屿的律师。
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等待一份普通文件的签署。
而傅承屿本人,就坐在几步之外那张硬邦邦的蓝色塑料椅上。
他微微侧着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侧脸的线条紧绷着,下颌收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越发挺括,与这简陋、弥漫着衰败气息的离婚登记处格格不入。
他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投向我这边。
心口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间从心脏炸开,沿着每一根神经末梢疯狂蔓延。
视野里的光怪陆离地扭曲起来,白炽灯管变成刺目的光斑,傅承屿那拒人千里的侧影在光晕里模糊、晃动。
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协议书上,墨点迅速洇开一小团黑晕。
我甚至来不及感受坠落,身体便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栽倒。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属桌沿,那一下钝痛成了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的感知。
世界彻底熄灭了。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重地包裹着每一寸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沉在万米深海之下的泥沙里,一种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滴答、滴答”声,像一根坚韧的丝线,顽强地穿透厚重的死寂,轻轻拉扯着我。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两座山。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掀开一条极细的缝隙。
视野里一片混沌的、刺目的白,晃得人头晕。
白炽灯的光晕在头顶模糊地扩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喉咙里火烧火燎,干渴得如同龟裂的河床,每一次细微的吞咽动作都牵扯起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鼻腔里充斥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还有一种…陈旧的、属于病榻特有的、挥之不去的沉闷气息。
“……晚……”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