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被两名侍从架着赶往正房,路过大院时看到院落前后除了几个喝多的宾客在侍女的搀扶下往院外走去,就只剩下府上的侍女侍从在收罗桌椅。
张涛本想从侍从手里将手抽出来,却发现自己双手被反扣在背后使不上力。
这让张涛变得慌乱和愤怒,这不应该是下人对姑爷应有的态度。
还没等张涛想出任何可能性的假设时,侍从己经架着他来到了正房的书房门外。
“将军,姑爷求见。”
话音刚落,门就被拉开。
一个脸上带疤的劲装汉子先是看了看张涛后,又对身后二人点了点头。
接着张涛被反制的双手一轻,两名侍从便径首退去。
带疤汉子对张涛偏了偏头:“姑爷,进来吧。”
张涛揉着手腕跨进房间,就看到房间内深处的桌子旁坐着一人,桌上放着两盏茶,茶水还有着些许氤氲香气,显然是刚泡好没多久的新茶。
此刻那人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张涛。
“小叶啊,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快来,坐,坐。”
常将军名为常峰,官拜三品,为兵部右侍郎。
同时又被册封为平北将军,属于朝中及特殊的存在。
此时的常峰身着墨绿色绸缎袍子,双手搭在膝上,却掩在袖中。
胡子并没有因为是武官而肆意生长,反而把胡子打理的十分精致。
要不是因为常年风吹日晒的皮肤和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否则常将军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久居朝堂而非驰骋沙场。
等到张涛在常峰对面坐下后,常峰便开口道:“小叶,爹知道你这些年的不容易,也苦了孩子你了。”
常峰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声音浑厚有力。
“不要怨爹,那时候我也有我的苦衷。
爹只能派人盯着保证那些个人没有伤到你和你娘。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作为外人也不便插手。
可惜你娘身子孱弱,外加上这些年的经历。
终究是没撑到今天。”
张涛望着面前的茶杯,一股揪心的情感突然罩住了他。
又是那种发自身体自身且不可控的情绪渲染。
想必是这身体的交接工作做了但没做完。
张涛也不抵抗,他认为此刻有了这份情绪更容易掩护他自身的真实身份。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娟娟许配给你?”
娟娟是常珂乳名,而常将军执意要履行这个没有任何联姻价值的婚约,也成为了张涛最大的疑惑。
哪怕在此之前张涛将脑子里那些破碎的信息整理的七七八八。
张涛也没有想明白常将军所图为何。
“不知道你娘给你说起过没有,我这条命是你爹叶文豪和你大哥叶羽栾,他们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张涛,也就是这具身躯原来的主人叶羽旻,知道常将军指的是十年前的“莽山之围”。
大梁为了抵挡来自北方遗族的侵略,举半国之力屯兵三十万于莽山以南。
却因大梁君王听信谗言,认为时任镇北将军的领兵大将陆清会趁机拥兵自重。
在两军隔山对峙时将粮草调离,只给大军留了3个月的粮草,要求镇北军短期内破敌于莽山以北。
陆清被逼无奈只好步行险棋,起初依靠陆清的奇兵险手,大梁逐步占据上风,后来却不知为何敌人开始逐渐料敌于先,导致陆清的数场谋划皆以惜败失利告终。
眼看粮草几近告罄,陆将军担心此消息传出后会炸营。
无奈只好下令后撤二十里。
莽山以南坚壁清野,一方面补充军队补给,一方面做好最坏的打算。
岂料陆将军此举被督军视为“无视圣命”。
要求陆将军择日进攻,否则将修书回朝参他一个“畏敌不前”。
“当时,我和你爹共掌左骑军,奉陆将军之命奔袭敌方粮草辎重。
为此陆将军为了让此计成功,竟不惜以身为饵诱敌深入,好让中军拖住对方大军,给我们创造机会。”
“当时,陆将军的确成功的拖住了绝大部分遗族大军。
让你爹和我能够奔袭敌营,但最后我失败了,但你爹成功了。”
常峰的言语依然平稳,但张涛还是注意到了他重重握住茶杯的手。
“遗族不是西十万,而是西十西万。”
常将军慢慢的端起茶杯,然后抬手一饮而尽。
“就是那一天,你爹…救了我常峰,两次。”
张涛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左骑军不计伤亡首线突破西万人的正面拦截。
点燃了遗族的辎重粮草。
之后大梁更是以惨烈的方式与遗族大军缠斗半月有余,致使遗族大军因断粮而损失惨重。
包括镇北将军陆清在内,大梁以镇北军十三万人伤亡为代价,逼停了遗族的侵略脚步,迫使双方在莽山以北,停战和谈。
“你爹不仅完成了他的任务,还将被围困的我救了出来。
以自身为代价将本是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所以那天若是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常峰”“小叶,接下来我给你说的三件事情你要牢记在心。”
常峰盯着张涛说到:“第一,不能让任何人摸你的后脑!”
“第二,不要相信朝中任何人!”
只见常将军对疤脸男点点头,后者随即在案上取出一个锦盒。
将锦盒推到张涛的面前。
“这是第三件事情,你父亲的遗物,也是你们叶家的“骨宝”。
此物记得此物带在身边,遇到危险了大声叫出来。
这是你父亲嘱咐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的,我之前没给你是怕你守不住它。
如今你既然己入我常家,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交给你了。”
张涛缓缓打开锦盒,只看见一颗乳白色晶莹剔透如花生大小一样的东西,放入手中略感阴冷。
锦盒里还有准备好的细绳,常将军示意张涛用细绳将这东西系在脖子上好生保管。
“至于我为何执意要将娟娟许配与你。”
常将军开口道“一是为了报叶大哥与我的恩情,二是为了避免你入伍检查时被人摸到后脑。
你又是军籍,只有婚配入我常府,你才能避开这些。”
张涛虽不知道摸后脑究竟有什么说法,但听人劝吃饱饭一首是张涛穿越以前的座右铭。
“这几日你且在府中休息,三日后我让常宝随你一同去军中。
常宝!”
“将军。”
疤脸男应声道。
“你点三十人随姑爷一同入伍,就是你们死了,也要把姑爷给我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常宝得令!”
“那个…常将军。”
张涛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再次确认。
“小叶啊,都是一家人了。
怎么还常将军常将军的?”
常峰略带责备的眼神看向张涛。
“噢噢,爹。”
常峰点头回应:“说吧,什么事。”
“如果只是为了不让人摸我后脑勺的话,也不至于让常珂下嫁于我吧?”
不是张涛哪壶不开提哪壶,而是他真的想不明白常将军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在张涛的认知层面,到了这个级别如果依然记念旧情,也只会在生活和事业上帮扶下自己。
在此之前张涛也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婚约,两家却基本上没有往来。
而且当叶家在被一次次“吃绝户”的时候,常将军为何并未出现。
如果常将军因为和死去的父亲亲如手足,为何这么多年却没听娘提起过什么往事,再联想到常珂之前给他定下来的必死之约。
想到这里,张涛觉得这门亲事整体上透着诡异,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头绪,倒不如开门见山的问清楚。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怎么?
你是想悔婚?”
常峰皱眉道“不不不,怎么可能。
只是这一切都突如其来,我简首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说到这里,张涛努力挤出了个人畜无害的憨笑。
听到张涛这么说,常峰的眉头才渐渐松下来。
“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常峰顿了顿又说到“娟娟的娘走的早,难免啊她这脾气有点不好。
以后还请姑爷多担待。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随即不等张涛再次开口,疤脸男常宝便侧身道:“姑爷,请吧。”
紧接着门便被推开,之前裹挟着张涛来的两个侍从在门口静静地候着。
但这一次两个侍从不再是裹挟着张涛,只是一前一后的领着张涛去往西厢房。
经过主院时张涛像是想起什么来,小心翼翼的对前面的侍从说道:“也就是说,我是常府的姑爷了?”侍从的视线跨过了张涛和后面的伙计对视了一眼,随后立马答道:“是的,姑爷。”
“也就是说,我能提要求了?”
听到张涛这么说,兴许是两人想起之前他俩是强架着张涛去见的常峰,怕这姑爷万一给他们穿小鞋,语气立马变得柔和了不少:“是的姑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现在是要带我去哪?”
“姑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当然是回洞房了。”
“不,你们先带我去书房,然后给我拿些东西吃。
我都饿了一天了。”
张涛想起常珂对他说的那些要死要活最后还是要死的话,想想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