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朱雀大街的槐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苏妄言的青衫下摆被马蹄带起的尘灰染成土黄色。
他将青龙偃月刀裹在粗麻布里，刀柄上的灵珠隔着布面发烫，仿佛有活物在里面游动。
街角茶楼上突然有人摔碎茶盏，他抬眼望去，只见二楼雅座的灰衣人袖口闪过“玄”字刺青。
“公子可是从苍山来？”
卖糖画的老翁突然压低声音，竹勺在青石板上画出龙形糖画，“龙隐阁的灯笼，戌时三刻会在西市胡同口亮三次。”
老翁袖口露出半块青铜牌，正是与卖茶翁相同的青龙令。
申时末，太玄门的飞鸽掠过长安城头。
苏妄言躲在巷口阴影里，看见鸽尾绑着的密信上盖着“玄”字火漆印——原来太玄门长老竟与玄字堂暗中勾结。
他摸向眉心的青龙鳞片印记，那里自从离开苍山后便时常发烫，此刻竟映出青璃的虚影，如流水般稍纵即逝。
戌时三刻，西市胡同口的纸糊灯笼果然连亮三次。
苏妄言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种满龙舌兰，每片叶子上都刻着锁灵符。
正厅传来古琴声，弹的竟是《广陵散》的变调，曲中暗藏龙吟之音。
“苏公子，请进。”
弹琴的白发老人转身时，苏妄言手中的龙形簪突然飞起，插入墙上的龙形凹槽。
老人身着月白色长袍，左眼角的泪痣旁有片淡青色胎记，与青璃的龙鳞胎记分毫不差。
“您是......”苏妄言握紧偃月刀，灵珠在布下发出微光。
“我是青璃的胞姊，青珑。”
老人抬手抚过琴弦，墙上浮现出龙隐阁的历史壁画，“三百年前，初代龙卫与青龙定下契约，由苏家世代守护灵珠，而我们青氏一脉，则以灵体之身镇守秘境。”
壁画上，苏家先祖与青龙对饮，身后站着身着铠甲的青氏女子，正是青珑的前世。
苏妄言注意到，壁画角落有个身着玄色长袍的身影，袖口绣着五爪金龙——与龙绝的装束一模一样。
“龙绝是玄字堂首座，更是当今圣上的暗卫统领。”
青珑看透他的心思，指尖弹出一道青光，竟在地面映出皇宫密道的地图，“二十年前，你父母发现皇室企图用青龙血炼制长生药，遂被灭门。
青璃之所以化作灵体接近你，正是为了引出玄字堂的幕后黑手。”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十七道黑影破顶而入，每人手中都执着淬毒的龙须针，针尖泛着西域魔宗的紫黑色。
苏妄言挥刀斩出，青龙偃月刀的刀气竟将龙须针熔成铁水，余势劈开墙壁，露出密道入口处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与苍山秘境相同的龙首衔珠图。
“公子请看。”
青珑抛出一枚玉符，符光照亮密道深处，竟有数百具骸骨整齐排列，每具骸骨胸前都挂着青龙令，“这些都是被皇室灭口的龙卫后裔。
当年你母亲带着灵珠碎片逃出，才保住你这条血脉。”
苏妄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她将玉佩塞进他掌心，鲜血滴在玉佩上，竟显现出“龙隐阁”三字。
原来母亲也是龙卫一脉，却为了保护他，甘愿隐姓埋名在苏州城做绣娘。
“灵珠与你的血脉共鸣，能打开皇宫深处的‘龙御殿’。”
青珑递给苏妄言一卷羊皮地图，“那里藏着初代龙卫的兵符，还有......”话未说完，一名黑影突然扑向灵珠，手中握着能吸食灵气的饕餮纹法器。
苏妄言本能地挥刀，却见黑影瞳孔闪过熟悉的琥珀色——竟与青璃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是被魔宗控魂的青氏族人。”
青珑挥袖击出灵针，救下黑影，“玄字堂用禁术复活了青氏灵体，将她们训练成杀手......就像当年的青璃。”
苏妄言收起偃月刀，用灵珠光芒驱散黑影体内的魔气。
当女子恢复清明时，竟从怀中掉出半块玉佩，与他的玉佩拼合后，露出“龙隐”二字。
“跟我走。”
他伸手搀起女子，望向青珑，“我要去龙御殿，解开乾坤锁的秘密，也救回青璃的灵体。”
青珑点点头，从墙上摘下青龙首纹的盾牌：“龙御殿的九重门，需要龙卫之血与灵珠共鸣才能开启。
当年我没能护住青璃，这次......”她的话被突然炸开的院门打断。
三十名玄字堂杀手闯入，为首者正是龙绝，他手中提着的，竟是青璃的龙形簪——簪头的宝石己被挖去， replaced with a pulsating black crystal。
“苏妄言，你果然来了。”
龙绝的剑指向灵珠，“把东西交出来，我让你和青璃的灵体重逢——不过是在黄泉路上。”
苏妄言这才发现，龙绝身后的杀手们都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龙纹与秘境中的初代龙卫雕像完全一致。
青珑突然惊呼：“他们用龙卫骸骨炼制了‘夺舍傀儡’！”
青龙偃月刀在愤怒中爆发出青光，苏妄言只觉体内龙息翻涌，刀身竟在空中划出九条青龙虚影。
当第一刀劈中龙绝时，他看见对方后颈有块鳞片形胎记——与青璃的胎记位置相同。
“你也是青氏族人？”
苏妄言收刀停在龙绝咽喉三寸处。
龙绝冷笑：“青氏？
不过是青龙的奴仆！
当年我母亲被青龙附身，生下我后便化作灵珠碎片，而我......”他扯下衣领，露出心口的黑色晶核，“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青珑突然挥盾挡在苏妄言身前，龙绝的剑刺穿盾牌，却在触及苏妄言眉心鳞片时发出刺耳的尖啸。
灵珠从布中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竟将龙绝心口的晶核吸离身体。
“原来如此......”青珑看着晶核中映出的皇宫密道，“灵珠碎片当年分成三份，一份在你体内，一份在青璃体内，还有一份......”晶核碎裂的瞬间，苏妄言看见无数画面闪过：龙绝的母亲被青龙选中，却因承受不住力量而暴走，被初代龙卫封印；青璃为了阻止玄字堂，自愿化作灵体守护灵珠；而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将自己那份碎片植入他体内，导致无法转世。
“青璃的灵体被封在龙御殿的聚灵阵里。”
龙绝倒地前，指向皇宫方向，“你以为解开乾坤锁是拯救青龙？
不，那是打开地狱的钥匙......”子时的钟鼓声中，苏妄言握着灵珠踏上皇宫石阶。
青珑与被救下的青氏女子跟在身后，三人的玉佩在月光下共鸣，竟在宫墙上投出青龙展翅的影子。
当灵珠触到龙御殿大门时，门内传来熟悉的琴音——正是青璃生前最爱弹的《清平调》。
“青璃......”苏妄言轻声呼唤，灵珠突然发出万丈光芒，大门轰然开启。
殿内云雾缭绕，中央的聚灵阵中，青璃的灵体如 Sleeping Beauty 般悬浮，周围环绕着数百颗灵珠碎片，每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朝代的龙卫面孔。
“公子，小心！”
青珑的警告被龙吟声掩盖。
聚灵阵突然翻转，青璃的灵体睁开眼，瞳孔却变成纯黑色，口中吐出的不再是琴音，而是青龙的怒吼。
苏妄言这才看清，她的灵体被一根黑色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连着殿内的巨型乾坤锁，锁上刻满“血祭青龙”的邪文。
“这是皇室布下的局......”青珑的盾牌撞上锁链，“他们想借你的龙卫血脉复活青龙，再用青璃的灵体控制它！”
苏妄言握紧偃月刀，却在此时听见青璃的声音在识海响起：“用灵珠击碎锁链，别管我......”“不，我要带你一起走！”
他将灵珠按在锁链上，龙卫之血顺着刀身流入灵珠，竟在锁链表面燃起青色火焰。
当锁链断裂的瞬间，青璃的灵体如落叶般坠落，苏妄言接住她时，发现她眼角的泪痣己变成青色，正是青龙觉醒的征兆。
“乾坤锁己破，青龙即将现世。”
青珑指着殿外逐渐聚成龙形的乌云，“公子，你必须做出选择——是让青龙毁灭这个充满贪婪的世界，还是用龙卫之血重新封印它？”
苏妄言望向怀中的青璃，又望向殿外的长安百姓。
他想起卖茶翁的信任，想起青璃说过“真正的青龙在人心”。
灵珠突然分裂成两半，一半融入青璃体内，另一半没入他的眉心，龙卫血脉与青龙精元终于完全融合。
“我选第三条路。”
他挥刀斩向乾坤锁，刀气中带着龙息与琴音，“让青龙与人类共生，就像初代龙卫和青龙定下的契约那样。”
乾坤锁应声而碎，露出里面的初代龙卫遗书。
苏妄言拾起遗书，上面写着：“龙卫之责，非守灵珠，乃守人心之善。”
青璃在他怀中醒来，琥珀色瞳孔里重新映出星光，她的指尖抚过他眉心的鳞片，露出释然的微笑。
殿外传来百姓的惊呼，苏妄言抱着青璃走出龙御殿，只见青龙盘旋在长安城上空，却没有喷出烈焰，而是用龙爪拂开遮住月亮的乌云。
月光洒在青龙鳞片上，每片鳞片都映出百姓的面孔，恐惧逐渐被敬畏取代。
“看！
是祥瑞青龙！”
不知谁喊了一声，长安百姓纷纷下跪叩拜。
青龙发出温和的龙吟，声音里不再有戾气，而是带着历经沧桑的宽厚。
青璃站起身，龙形簪自动飞回发间，她的灵体竟逐渐凝实，变成有血有肉的身躯。
“原来，当人类不再恐惧和贪婪，青龙就会成为祥瑞。”
青璃望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淡淡的青色脉络，“苏公子，我们的使命才刚刚开始——还有更多的龙卫后裔需要寻找，更多的秘密需要解开。”
苏妄言点点头，握紧她的手，望向青龙飞去的方向。
长安城的灯火重新亮起，朱雀大街的糖画摊前，老翁正在给孩子们画青龙。
他知道，虽然玄字堂和皇室的阴谋尚未完全揭露，但只要人心存善，青龙便会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