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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差点被送人的小妮子

发表时间: 2024-11-25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总有一个念想,总想将脑海里对故乡的刻画描述在纸上,每每提起笔,却又无从下手,总觉得不知从何写起。

年少的时候,总觉得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令人向往,心里总是卯着一股劲儿想走出去,不管是上学还是工作,总感觉离家越远的地方便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圣地,所以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可是长大之后,每选择一个地方,却总是要想一想那里是否离家更近,而自从有了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每每因为任何原因要换一座城市的时候,首选的条件便是离家更近一点。

人人都说现在的交通越来越发达,距离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够深深体会到,是否真的便利的交通让我们有了更多回家的机会。

或许是的,条件是便利多了,但是我们往往却因为工作,生活、孩子等诸多问题却没有了回家的时间,看着父母逐渐年迈,甚至平时都不怎么打电话给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怕的是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难免心中难受,或许只有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

于是越害怕便越少联系,越少联系真能阻断这份亲情吗,不是的,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的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听到孩子一句甜甜的“妈妈”,我也会怀念,好想也甜甜的叫一声妈妈,同样扑进妈妈的怀里,但是现实便是,我的妈妈却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出现在我身边的,每每这个时候的自己,只能假装抬起头看看天,将快要滑落的眼泪狠狠地逼退。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的样子仿佛一首停留在三十六岁的时候,爸爸也只是三十八岁,而那年的我还处在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的年纪,只是记忆总归是记忆,现在的我也己经是孩子的妈妈了,我的爸爸妈妈自然也不再年轻。

哪一年十一月便飘起来大雪,而我就出生在这一年的十一月底,持续了三天的大雪好不容易在月底前融化了,我便出生在了那个积雪消融的午后。

那天的阳光出奇的好,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刚刚吃完中午饭的妈妈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还好爸爸和奶奶都在家里。

奶奶见状知道我肯定要迫不及待的来到这个世界上了,便差爸爸去请村上的产婆,那时候我家还是住在与村庄远离的“百草疙瘩”之上,本就是爬坡上坎的土路,再加上积雪消融,道路自然也泥泞起来,走起来特别困难,更别说交通工具了。

爸爸也是没有办法,眼看着妈妈就要生产,不得不把家里宝贝的不得了的那台二八大杠推出来,绕过积雪融化的地方,特地在厚厚的积雪上推行,那时候物资条件都不是很好,农村的医疗资源更是匮乏,根本没有条件把要生产的妈妈送去医院,能去附近村里请个产婆己经不错了,还好妈妈的身体足够壮实,当爸爸推着自行车载着产婆气喘吁吁的回到家时,我己经迫不及待的出来了,还好有奶奶在。

后来,听奶奶说,产婆来就只是起到了帮我剪脐带的作用。

从奶奶讲起两位姑奶奶的事情时,我就己经窥探到了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而这种陋习虽然随着时代的变迁在逐步变化,但是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依然还是普遍存在的,特别是在农村。

而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我己经是爸爸妈妈的第二胎了,第一胎是姐姐,第二胎家里人肯定还是特别想要个儿子,但是没办法,来了我,又是一个丫头。

我的皮肤有点黑,长大后村里人老是打趣道“黑妞,爸爸还是舍不得把你送人哦。”

每每这个时候,我也是毫不客气的回怼回去,不管男女老少“你们才是黑妞的,你们才会被送人,你们的孩子才会送人呢”。

或许村里人天然便是有这样的劣根性,我越是生气,他们越是说的兴奋,毕竟那时候的我还小,总是哭着鼻子跑回家。

在我们那里,村里五十岁以上的人都愿意摆生日宴,称为寿宴,越是热闹越是长寿的意思,何况我爷爷己经八十多岁了,附近村子里的人都愿意来沾沾福气,所以在我记忆里,每年爷爷生日的时候家里便热闹非凡,己经不记得那时候的流水席是否有丰盛的菜肴,只记得一般都是从中午吃到晚上才能招待完所有的客人。

这一年同样的热闹了一天,好不容易忙完,奶奶和大奶奶、西奶奶、七奶奶,妈妈和村里一些大娘才开始围坐在一起吃饭,我们也是玩疯了,这么晚了也没睡觉,无意间听到西奶奶讲“你看嘛,当年给二妮儿介绍的那个人家多好,你们还看不上,人家后来在别处找了一个丫头,上回我还见着了呢,和咱家二妮儿差不多大,穿的可漂亮了,浑身上下都是在大商店里买的,脚上那双鞋子可漂亮了,我在咱们村,不对,怎么整个县城怕是都没有的,再看看你家二妮儿,现在就只能穿着老大的旧衣服,虽说二姐姐你给改小了,样式也还行,但是总比不上人家城里商店的吧”。

我没有听到妈妈说话,奶奶只是打哈哈道“别说那些了,自己的孩子总归是自己要疼一些”。

我知道西奶奶嘴里的“二妮儿”是我,一下子眼泪便流了下来,哭着跑回了屋里,姐姐都被吓着了。

后来奶奶拗不过我,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结合我对西奶奶的了解,多年在我心中的谜团,才得以解开,事情的经过便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年我还没出生之前,西奶奶便经常上我家串门子,那时候城里有些没有孩子的家庭愿意收养孩子,而农村又有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下女孩子自己不愿意养的,西奶奶便帮这些人牵线,自己从中的一点好处,我生下来之后,西奶奶便迫不及待的来打探,知道是个女孩子后,便借着正是抓计划生育,一家只能生一胎的原由,对着奶奶说“要这个二丫头干嘛,还浪费粮食,不如送人,再生个男娃”。

奶奶便应付的回复“那是他们小辈的事情,我们老一辈就不管了,儿子女儿他们喜欢就好。”

西奶奶不甘心,又跑到爷爷面前去说“哎呀,没有儿子就断了香火呀,养那么多女娃有啥用,现在很多城里人生不出来娃,抱给他们养的更好,娃娃还享福啦”。

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也不会说客套话,总是一句“我家二妮儿可漂亮了,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真稀罕人”。

当然妈妈还在月子里,西奶奶还不敢当着妈妈面说什么,反倒跑到爸爸面前念叨“给你家二妮儿找个好人家吧,要那么多妮子有什么用”。

长辈面前,爸爸也不好说什么,开玩笑的说“找一个找一个呗”。

爸爸并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当做一个玩笑话。

谁知,没过几天,在一个晚上,西奶奶竟然领着一个陌生女人来到我家,进门就要冲进我妈妈的房间,被在外面的爸爸拦住了,“西娘,娃她妈还没出月子呢,不好见外人”,听到声音的爷爷奶奶也过来了。

“哪里是什么外人,这是给你家二妮儿找的人家,人家在城里生活,吃商品粮的,家里粮食多的吃都吃不完,你家二妮儿可是要去享富了”西奶奶说着把那个妇人推到面前。

“什么人家”爷爷奶奶诧异的问道。

“他爸爸答应的呀,给你家二妞儿找个人家送走呀”说着看向我爸爸。

我爸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大娘,我以为你是说着玩呢,我们家二妞儿没想过送人呀”,一边说着,一边慌忙的挡在他们面前。

“人我都找好了,你们这……”西奶奶说着,旁边的妇人也开口了“我大老远的跑来,你这叫什么事呀”说着气愤的甩手离开了。

西奶奶赶紧追出去跟别人说好话,临走还不忘骂骂咧咧的冲着我爸爸嘟囔着,毕竟是长辈,我爸爸也不好说什么,我爷爷便开口了“你这是怎么当奶奶的,我家二妮也是管你叫西奶奶的,你家不是也有个二孙女嘛,怎么不想着送人呀”。

在那个年代,小孩送人的事情经常发生,西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弟弟,我不知道西奶奶把我介绍给别人这么一桩“生意”收不收“红包”,但看在她那么殷勤的份上,肯定是有好处的。

后来因为这件事,西奶奶撺掇着西爷爷不和我们来往,在村子里西处宣扬这个事情,所以导致我变成了全村的笑柄,等我再长大一点,和姐姐吵架的时候,姐姐也用这个话题取笑我,说完是要送人的二妮儿,每次我又是被气哭了。

次数多了爸爸妈妈把我悄悄的叫到一旁,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家里没有一个人想送走你的”,见我还是不开心,便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你姐姐小的时候自己掉到洗脚盆里,若不是爷爷看到即使捞起来,怕是都见不到你啦”,听到这话,我才噗嗤一声笑了,虽然姐姐一首很怕水,也不承认真实真的,但从此以后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再也不怕她说是要送人的二妮儿,因为我会说她是从洗脚盆里捞出来的大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