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帘如万箭齐发,砸在护田种的金黄稻浪上。
林秋红跪在老槐树下,手中酒葫芦倾斜,稻花醉渗入埋着双穗谷粒的土坑。
自韦一笑消散后,她每日以泪和酒浇灌,此刻酒液中竟泛起微弱金光,如同一双双细碎的眼睛在泥土里苏醒。
“阿笑,今日秋分。”
她指尖抚过土坑边缘的护田纹,银链“秋”字在雨中泛着冷光,“稻穗都弯了腰,你何时归……”话音未落,地脉门方向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林秋燕抱着神农鼎踉跄跑来,鼎内金黄谷粒剧烈震颤,映出她眼底的惊慌:“姐姐!
地脉之眼要开了!
黑穗……”土坑中突然窜出晶莹稻穗,穗尖露珠映着韦一笑的笑脸。
露珠坠地瞬间,金色粉末腾空聚成人影——他身着护田劲装,衣摆稻花刺绣被雨水浸透,却笑得狡黠:“秋红丫头,想我了?”
“阿笑!”
秋红镰刀“当啷”落地,却在触及他透明的袖口时骤然屏息。
韦一笑的指尖掠过她掌心的稻花胎记,触感如晨雾:“地脉之心暂塑肉身,却只能维持七日。”
雨势转急,地脉门青铜巨锄掀起的黑云逼近。
韦一笑甩袖撒出稻花醉,酒液在空中凝成无数虚影,每个虚影都握着犁、锄、镰刀,正是护田门“十八耕战式”。
“用‘裂云步’跟我走!”
他折扇轻敲秋红腰侧,步法轨迹与稻穗生长的螺旋纹完美重合。
忽然,七枚青铜稻穗冲天而起,在半空组成北斗阵。
西南方向传来硫磺味,火器营赤铜甲胄踏过稻田,护田种瞬间枯萎。
“把鼎交出来!”
烧伤男点燃铜炮,引信却被秋红用镰刀割成稻穗形状——那是断云帮“裂云步”的绝杀轨迹。
“断云帮竟成护田分舵?”
苗疆毒医门女子挑眉,腕间金蚕蛊蠢蠢欲动,“那双穗花蕊,我更要定了。”
她琴音骤急,秋红顿感眩晕,却见韦一笑折扇抛出香囊,稻花香气化作解毒蝶群,缠住金蚕翅膀。
地底传来“簌簌”响,盗圣门男子破土而出,手中黑穗黏液正腐蚀他的掌心:“这玩意比地脉毒还烫!”
他腰间七十二把钥匙叮当乱响,其中一把赫然是地脉门总部样式。
“各位被白术利用了!”
韦一笑跃上老槐树,折扇展开如金箔,“双穗炼药、制火器,不过是地脉门的幌子!”
话音未落,地脉纹路中渗出白术的冷笑:“既然识破,那便用你们的血,祭地脉之眼!”
地脉风暴瞬间凝聚,秋红被藤蔓缠住脚踝,剧痛中望见白术金色瞳孔里的噬穗灵红光。
铁牛犁头插入纹路,青铜犁发出龙吟:“白术!
你姐姐用命换的不是杀戮!”
老人咳出黑血,却指着秋红银链:“她留了半朵稻花,等你回家。”
白术身躯剧震,藤曼不自觉松开秋红。
他望着银链内侧的“术”字刻痕,百年前姐姐为他编稻花绳的画面突然清晰。
雨珠落在他苍白脸颊,竟化作透明的泪,冲走了眼底的戾色。
“姐……”他抬手触碰秋红发梢,却在触及的瞬间,被护田种根系缠住的火器营铜炮突然爆炸。
白术瞳孔骤缩,本能将秋红推开,自己却被气浪掀飞,撞在刻有“护田”二字的老槐树上。
“白术!”
秋红扑过去,看见他后背的地脉纹正在消散,露出与母亲相同的犁纹胎记。
白术咳出光点,指尖却在她掌心画了个圈——那是小时候姐姐教他们的“护田平安符”。
“七日……地脉之心开。”
他将最后一枚青铜稻穗塞进秋红掌心,化作藤蔓消散前,嘴角扬起与韦一笑相似的酒窝,“用你的情,种我的悔……”雨停时,各大门派面面相觑。
烧伤男卸甲长叹:“我爹当年被地脉门所害,不该再助纣为虐。”
苗女召回金蚕,盗圣门男子偷换黑穗为稻种,纷纷离去。
秋红望着他们的背影,发现护田种根系正将他们的足迹编织成新的护田纹。
“人心终是向善的。”
韦一笑揽住她肩头,透明的手臂渐渐凝实,“就像稻穗,总朝着阳光生长。”
林秋燕忽然惊呼,神农鼎内双穗谷粒分裂成无数小穗,飘向千山万水。
秋红掌心的稻花胎记与韦一笑的护田纹融合,竟在老槐树洞壁映出初代青苗使者的留言:“地脉无情,人间有爱,以情种稻,万世永昌。”
龙傲将青霜剑插入地脉核心,剑身竟长成护田种屏障,将地脉之力净化为滋养万物的灵气。
秋红将白术的青铜稻穗埋入泥土,瞬间抽出第三穗——穗尖凝结的水珠里,映着白术与姐姐在稻田中奔跑的幻影。
远处,虎娃们举着灯笼涌来,灯笼上画着戴着斗笠的白术,旁书:“稻花舅舅回家”。
秋红望着灯笼轻笑,感觉韦一笑的指尖与自己相扣,掌心的并蒂花正在雨中轻轻摇曳。
暮色漫过稻田时,一株由兵器碎片孕育的护田种悄然抽穗,穗尖停着一只金蚕,正用丝线将“护田”二字绣进稻壳。
而在地脉门总部,白术残留的神识望着这一切,终于露出百年未有的、如稻花般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