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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画室里的双重光影

发表时间: 2025-05-26
美院后山的老画室在雪夜中像座沉默的城堡。

斑驳的铁门上挂着 “维修中” 的木牌,实则不过是学生们逃避查寝的秘密基地。

江疏白用钥匙捅开生锈的锁,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顾沉舟抱着工具箱跟在她身后,白大褂下摆扫过积雪。

他脖颈间还挂着听诊器,金属圆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他怀里裹着绒布的画框形成奇异对比。

“这里真的安全?”

他仰头望着倾斜的屋顶,瓦片缝隙里结着冰棱。

“比医院安静。”

江疏白踢开脚边的积雪,把画架支在窗边。

月光穿过结霜的玻璃,在她的调色盘上投下菱形光斑。

墙角的石膏像蒙着灰扑扑的白布,像极了医院里盖着白布的病床,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

顾沉舟打开紫外线灯,冷白色的光束扫过墙面,显现出历届学生留下的涂鸦。

有个褪色的笑脸旁写着 “2015.3.14”,日期旁还画着朵歪歪扭扭的雏菊。

他的手指在雏菊图案上停顿片刻,从工具箱里取出个微型显微镜。

“需要帮忙吗?”

江疏白把暖手宝塞进他掌心。

消毒水混着雪松香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突然想起换药时他袖口蹭到的碘伏痕迹,像朵意外的小花。

“递下镊子。”

顾沉舟头也不抬,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画绢。

手术刀在他指间灵巧翻转,挑开黏连的画纸时,动作比给病人缝合还要轻柔。

江疏白屏住呼吸,看着他用注射器注入修复液,淡金色的液体在破损处晕开,像极了她调色盘里的赭石颜料。

画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江疏白的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偷偷瞥向角落,顾沉舟正用镊子夹起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丝线,在显微镜下修补画中仕女的衣袖。

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病历夹,干枯的雏菊标本边缘己经发脆。

“为什么学文物修复?”

江疏白突然开口,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画纸上母亲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她,那团挥之不去的雾气似乎淡了些。

顾沉舟的动作顿了顿,镊子悬在半空:“大学选修课时,老师说文物是凝固的时光。”

他放下工具,从口袋里掏出个皮质笔记本,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 青花瓷瓶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幽光,“我祖母最爱的花瓶,被我失手摔碎了。”

江疏白凑近去看,照片背面写着极小的字迹:“修复日记,2008.6.7”。

她忽然想起论坛里的热帖,说顾沉舟修复的古画能让断裂的笔触重新呼吸。

“所以你当了医生,又成了修复师?”

“医学修补生命,修复修补时光。”

顾沉舟戴上手套,继续处理画绢上的霉斑,“都是在和破损对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江疏白心上。

画布上母亲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些,那团雾气不知何时消散了。

窗外的雪愈发猛烈,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江疏白起身去关窗,冷风卷着雪粒灌进画室,吹乱了顾沉舟桌上的图纸。

他慌忙去按,却碰倒了装修复液的小瓶。

透明液体在画绢边缘蔓延,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别动!”

江疏白抓起调色刀冲过去。

她用刀尖挑起纸巾,小心翼翼地吸走多余的液体,动作比在画布上作画还要谨慎。

顾沉舟身上的雪松味道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窗外呼啸的风雪。

“谢... 谢谢。”

顾沉舟接过她递来的棉签,指尖擦过她掌心的旧疤。

江疏白想起急诊室里他温柔的眼神,突然觉得这道疤不再那么狰狞。

画绢上的险情化解,可两人之间的空气却变得粘稠起来。

凌晨西点,顾沉舟的手机突然响起。

急诊室的来电***在寂静的画室格外刺耳,他接起电话时脸色凝重:“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开始快速收拾工具,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江疏白的画架。

“等等!”

江疏白扯下围巾,裹住他怀里的画框,“雪太大了。”

羊毛围巾的柔软触感让顾沉舟怔了怔,他望着她认真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明天同一时间?”

“嗯。”

江疏白点头,看着他消失在风雪中。

画室重新陷入寂静,只留下紫外线灯幽蓝的光晕。

她望向未完成的画作,母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

墙角的石膏像在光影中忽明忽暗,仿佛在见证这场意外的相遇。

第二天傍晚,江疏白提前来到画室。

她特意带上了新买的医用手套,还有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糕。

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 —— 顾沉舟正站在画架前,目光停留在她未完成的画上。

“画得很好。”

他转身时手里拿着她昨天遗落的炭笔,“只是这里...” 他在画布上轻轻勾勒几笔,母亲眼角的细纹顿时生动起来。

江疏白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桂花糕的甜香,在画室里弥漫开来。

“你怎么懂画画?”

江疏白递给他一块糕点,油纸包上还带着体温。

顾沉舟咬了一口,睫毛弯成温柔的弧度:“修复古画需要了解绘画技法,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虎口的疤痕上,“你每次画画的样子,和我修复文物时很像。”

这句话让江疏白心头一颤。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画室,顾沉舟的白大褂镀上层金边,他胸前的名牌在光影中闪烁。

两人各自忙碌,却又时不时偷瞄对方。

当顾沉舟用手术刀剔除画绢上最后一块霉斑时,江疏白也终于完成了母亲的眼睛。

“可以看看吗?”

顾沉舟走到画架前,呼吸扫过江疏白发烫的耳垂。

画布上母亲的笑容栩栩如生,那双眼睛仿佛真的在凝视着他们。

他伸手想触碰画面,却在半空停住:“她一定很爱你。”

江疏白的眼眶突然湿润了。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希望她能画出最温暖的画。

此刻,在这个飘雪的画室里,在顾沉舟温柔的目光下,她终于做到了。

深夜,急诊室的电话再次响起。

顾沉舟接电话时皱起眉头,江疏白己经开始帮他收拾工具。

“我送你。”

她披上外套,把围巾重新裹在画框上。

两人踩着积雪往医院走去,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明天见。”

在医院门口,顾沉舟突然摘下围巾,轻轻围在她脖子上。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让江疏白有些眩晕。

她看着他跑进急诊楼,白大褂在夜色中像面飘扬的旗帜。

回到画室,江疏白望着未干的画作,突然有了新的灵感。

她拿起炭笔,在画布边缘添上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 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拿着画架,在雪夜中并肩而行。

窗外的雪还在下,老画室的灯光在风雪中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