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仰面坠入旋涡时,青铜刺青正沿着血管烧灼出青紫色脉络。
耳畔呼啸的风声突然收束成尖锐蜂鸣,视网膜残留的最后一帧画面是血池密室坍缩成千万片琉璃,每片碎片都映着青铜秤盘上浮动的甲骨文——那是篆刻在家族祠堂梁柱上的文字,此刻正从祖父临终前翕动的唇齿间涌出。
后背触到某种丝绒质感的屏障时,月光先于痛觉抵达神经末梢。
九道银练破空绞碎雾瘴的刹那,林夜看见悬在头顶的冰棱阵列。
那些棱柱以违背地心引力的姿态倒悬生长,尖端凝结的寒霜折射出熔岩般流动的暗红色泽。
他翻身滚向最近的断墙,碎裂的琉璃瓦在掌心割出细密血线。
"别碰那些冰。
"清冷的女声裹着霜气刺入耳膜,林夜缩回的手指距离最近那根冰棱仅剩半寸。
三尾白狐踏着月华跃上残垣,足尖点过的琉璃瓦泛起涟漪状光纹。
它左眼缠着绣有星斗纹样的银纱,尾尖扫过之处,雾瘴凝结的怪物便碎成满地冰渣。
"这是嗔境的倒影。
"白狐化作人形时,发间垂落的银铃震碎三枚袭来的雾刃,"熔岩本该焚尽七情,但有人用寒髓篡改了法则。
"林夜蜷在断墙阴影里,青铜刺青正将痛感转化为某种诡异的清明。
他能看清雾妖重组时冰晶的排列轨迹——那些棱面折射的月光编织成囚笼,而白璃扬手甩出的银链恰好刺入第七个能量节点。
"小心右后方!
"预判比思考更快脱口。
三秒后的画面在脑海闪灭:雾瘴凝成的巨爪将撕裂白璃后心的银纱。
林夜抓起半截断木掷向东北角的冰棱,飞溅的冰渣果然让雾妖现形迟滞了半拍。
白璃旋身甩出的月刃精准斩断雾爪,回眸时银纱被气流掀起半角。
林夜在0.3秒的惊鸿一瞥间,看见她左眼封印的赤金色符文——与青铜秤盘上浮现的谶言同源。
"你能看见因果线?
"白璃的银链缠住林夜腰际将他拽离险地,熔岩色的冰棱在他们身后炸成血色烟花,"不对...这是玄真子的时溯之术。
"剧震中林夜撞进弥漫檀香的怀抱。
白璃的银纱拂过他渗血的手掌,青铜刺青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颤音。
三丈外的雾核发出尖啸,无数冰棱倒刺入天幕,在月轮中心拼出燃烧的甲骨文——"嗔"。
白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并指划开腕间血脉,银蓝色狐火顺着血线点燃整片冰原:"抓紧月光!
"林夜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握住了银链。
时空坍缩的裂纹在他们脚下蔓延,他看见血月下的冰原分裂成无数镜面,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时空的自己:举着拓纸的研究生、坠入倒悬图书馆的迷途者、抓住青铜秤的献祭者..."别看那些镜子!
"白璃的喝令带着罕见的慌乱。
她尾尖扫过林夜紧闭的眼睑,某种温热液体顺着银纱滴落在他颈侧,"嗔念会具象化恐惧,你必须..."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林夜在剧烈颠簸中听见青铜刺青的脉动,那节奏逐渐与白璃的心跳重合。
当最后一块镜面碎成齑粉,他跌坐在古董店后院的老槐树下,掌心里攥着半片染血的银纱。
月光穿过树影,在青砖上投出甲骨文的光斑。
林夜抬手触碰后颈残留的温热,指尖沾着的银蓝色血液正缓缓渗入青铜刺青。
二十步外的橱窗玻璃上,穿道袍的人影在月轮升至中天时悄然浮现。
槐叶簌簌落在染血的银纱上,盖住了那个尚未干涸的"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