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平安镇的远志学堂门口,一堆刚下课的小孩子叽叽喳喳聚在一起。
“巫满,你过来给我们老大道个歉,我们就放你走。”
一个小孩趾高气昂的说。
“凭什么?!”
巫满不服气。
“我们老大可是镇上最有钱的商户的孩子,你今天在课上让老大不开心了,该道歉。”
“道歉!
道歉!
"西五个小孩附和。
巫满不屑道:“他自己蠢,还赖我聪明了?”
为首那个白白胖胖的老大被巫满惹怒,指着她大喊道:“你就是没爹疼的野孩子,还是个卖包子家的穷光蛋。
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来收拾你!”
他一把扯住巫满的小辫子。
“你是个小猪头,你爹也是个大猪头!”
她上前狠狠踩在小胖子脚上,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撒向空中。
那几个小孩见老大被欺负,想上前报仇,结果都被沙土迷了眼。
“你给我等着!”
小胖子捂住吃痛的脚趾,巫满早就一溜烟跑没了。
跑到大街上,巫满停下来看着远处买糖葫芦的一对父子。
她忽然低头,抹了一把泪水,手上的灰全沾脸上去了,混着泪水糊了一脸。
“我才不稀罕。
"她踢飞一颗小石子,朝家跑去。
巫满一路狂奔,裙摆沾满了泥点,小布鞋里也灌进了碎石子。
转过街角时,远远望见自家包子铺飘出的袅袅炊烟,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冲进后院,正撞见娘亲踮着脚往晾衣绳上挂洗好的粗布衣裳,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挽成发髻,鬓角沾着几缕碎发。
“娘!”
巫满扑进娘亲怀里,脑袋在她沾着面粉香的衣襟上蹭来蹭去,“王胖子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
还扯我辫子!”
她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发辫歪歪扭扭散了大半,脸颊也被泪水和尘土糊成了小花猫。
巫三娘愣了一瞬,赶忙放下手中的衣裳。
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按住女儿泛红的眼角,顺着脸颊的弧度慢慢擦拭,连沾在睫毛上的泪珠都小心翼翼地拭去。
“阿满的小辫儿可是咱们镇最漂亮的,他们这是嫉妒。”
她指尖带着常年揉面的温热,一边擦脸一边哄着,“告诉娘,怎么回事?”
巫满气鼓鼓地把学堂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激动处又掉下泪来。
娘亲立刻用帕子的干净边角,轻柔地擦去她滚落的泪珠,时不时还将帕子叠成小方块,细致地擦净她沾着尘土的嘴角。
最后巫满干脆攥着娘亲的围裙不撒手:“他还说要叫他爹来收拾我们!”
娘亲笑着把女儿搂进怀里,柴火灶的余温从粗布衣裳里渗出来。
她用帕子最后一次拂过巫满的脸颊,确认干净了才往竹椅上一坐,拉着巫满坐在膝头,身后晾衣绳上的蓝布衫被风吹得轻轻摇晃:“阿满啊,你爹要是在,王胖子连碰你一根手指头的胆子都没有。”
巫满猛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娘亲:“我爹?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娘亲主动提起阿爹,往常只要一问,娘亲就会摸摸她的头说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娘亲望着远处的夕阳,目光变得柔和又遥远。
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落在她肩头:“你爹啊,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他会飞檐走壁,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他还会法术,随手一挥就能让枯树开花、清泉涌流。”
巫满听得入神,小嘴巴张得圆圆的。
她想象着阿爹身穿威风凛凛的铠甲,在云端穿梭的模样,心里又骄傲又委屈:“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娘亲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傻丫头,你爹是去做一件天大的事。
等你再长大些,娘就带你去找他。”
她从衣襟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块红糖,“来,吃口甜的,咱们阿满可是英雄的女儿,才不跟那些小毛孩计较。”
说着又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巫满因说话沾到口水的下巴。
巫满含着红糖,甜味在舌尖散开。
她趴在娘亲肩头,望着天边渐渐黯淡的晚霞,突然觉得,那个从未谋面的阿爹,好像不再是遥远的传说。
院子里飘来新蒸包子的香气,混着娘亲身上淡淡的烟火气,让她忘记了白天的委屈。
“三娘啊。”
隔壁的刘婶端着一大盆肉进来了。
“来,我今天刚炖的肉,一不小心弄多了。”
“三娘啊。”
隔壁的刘婶端着一大盆肉进来了,蒸腾的热气裹着浓郁的肉香,把小院都熏得暖融融的。
“来,我今天刚炖的肉,一不小心弄多了。”
刘婶说着就往石桌上摆,盆里的肉块堆得冒尖,泛着诱人的油光。
她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伸手要抱巫满:“哎哟,阿满这小脸蛋红扑扑的,快让婶子看看!”
巫满躲在娘亲身后,只探出双眼睛怯生生望着刘婶。
巫三娘忙起身相迎,从灶边拿过干净的碗碟:“刘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每次都给我们送好吃的……” 话没说完,刘婶己经往她碗里夹了三大块肉,肥瘦肉颤巍巍地晃悠。
“你个实心眼的!”
刘婶拍了下巫三娘手背,“带着孩子不容易,可得吃好点。”
她往西周看了看,压低声音:“三娘啊,我寻思着跟你说个事儿。
前街布庄的孙家,前些日子托我打听……”巫三娘给阿满擦嘴的手顿了顿,立刻就明白了刘婶的意思。
她把碗往女儿手里塞,笑着摇头:“刘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带着阿满过得挺好,真不……”“你呀你!”
刘婶急得首跺脚,“老孙头家底殷实,为人又老实,你一个女人家,没个男人帮衬,万一那王胖子他爹来找茬……”巫三娘接过刘婶手里的汤勺,又往盆里添了勺肉汤,香气混着柴火味在暮色里飘散:“阿满他爹…… 总归会回来的。”
她目光望向院外渐暗的天色,声音轻柔却笃定,“再说了,有您和街坊们照应,我们娘俩还怕什么?”
刘婶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巫满的小脸:“你娘就是个倔脾气!
罢了罢了,阿满快吃肉,吃完长得跟你爹一样高!”
巫满咬着肉块,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咯咯笑着往娘亲怀里钻,小院里又响起清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