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西郊,衡安寺内,禅香缭绕,却掩不住一丝肃杀之气。
陈幼安身着华丽却难掩眼中的狠厉,手指掠过她的脸庞,猛地捏住下巴,“江梨,你为什么还活着?
为什么不去死?”
她费尽心机,一次一次想要江梨的命,但一次一次失败。
三年了,江梨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这一次,她必须死。
江梨不懂,一个是高高在上、众人捧月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是普普通通、名不经传的小官之女。
八竿子找不着的两人,为什么陈幼安这么恨她?
她低下头,回想一番,唯一的解释就是谢景瑜。
三年前,她及笄在即,父亲为她的婚事操劳,最终与邻家谢家二郎谢景瑜定下了亲事。
两家相邻而居,门当户对,亲事本是天作之合。
然而,就在定亲前夕,陈幼安却突然发难,以权势相逼,“江梨,谢景瑜乃是本小姐看上的人,你竟敢抢?”
如此霸道的行径,年少的她自然是不服,反讥道:“无媒无聘奔着为妾,难不成陈大小姐要认我为姐姐?”
这话气得陈幼安首跳脚,指着江梨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等着!
别忘我爹爹是谁?”
言罢,更是以江家府中有匈奴人出没为由,进行栽赃陷害。
江梨自然知道陈幼安的爹爹是谁?
一代权相陈国强。
当今圣上昏庸无能,陈家权倾朝野,朝中大臣皆畏其如虎。
纵是皇室宗亲,亦不得不屈服于陈相国的***之下。
她家不过普通官吏,祖父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学识渊博,备受敬仰。
但家道中落,亲人相继离世。
父亲虽有官职,却才疏学浅,难担家族重任,江家也因此淹没在定都的繁华里。
所以江梨相信陈幼安有这个本事。
“你想干嘛?”
江梨不敢赌。
“明日一早,退了与谢家的亲事。”
说罢一脸得意。
江梨不敢不应,衣袖下攥成拳头,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字。
自那日以后,江梨甚少踏出家门,却在某日中秋节游灯会时被人掳至郊外的破庙,坏了名节。
眼睛也不知为何慢慢看不见,以致到最后什么看不见,成为一个瞎子。
“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他都看不见,为什么你还不死?”
陈安幼的声音让她回到现实。
思及此处,江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陈安幼却听懂了。
“是我做的又怎样?”
“你的命怎么这么硬,中秋节明明是派人将你折磨致死,没想到你竟能从破庙逃生。
我买通你家的仆人,每次在你饭食下毒,结果你只是瞎了眼。”
陈幼安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她不明白,江梨怎么就杀不死呢?
江梨背后不禁渗出一阵冷汗。
猛地江梨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汩汩而出,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襟,“为什么?”
“因你他自请边疆三年,三年了,你可知道我怎么过的?”
陈安幼提及此事,脸上更添狰狞,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毒都倾泻而出。
怎么过的?
如愿嫁入谢家,新婚之夜便闹得谢家鸡犬不宁。
气死谢母,将谢韵嫁给西十岁的寡夫,更逼得谢知逃离定都,自请边疆。
她怎么过的?
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江梨的神情激怒了她,转动匕首,每动一下便是撕心裂肺之痛,顿时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有不甘也有绝望,意识逐渐涣散。
“陈安幼,你,你这样蛇蝎妇人,谢景瑜是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永远,永远都不得得到谢景瑜的心。”
她都快死了,自然也不想让陈安幼好过,只是心中对无辜被牵连进来的谢景瑜充满了歉意。
陈安幼听到江梨的话,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她失控地大叫起来,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地刺向江梨。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江梨的伤口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陈安幼,你就是个可怜虫。”
陈安幼面色扭曲,眼中恨意滔天,“等你死了,我会让人来陪你,你是不会孤单的。”
“哈哈哈哈”慢慢洗净双手,看着地上己无气息的江梨,陈安幼吩咐道:“一把火将这里烧成灰烬。”
她就不信了,就这样江梨还能活?
漫天火光中,江梨感觉自己被抱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耳边,“江梨,对不起,我来晚了,没能保护好你。”
良久,西周一片死寂。
突然,江梨缓缓睁开眼,只见漆黑小巷中,月光如银,洒落一地。
小巷两旁人声鼎沸,仿佛与这死寂之地格格不入。
“幸得谢家二郎出手相救,否则江小姐怕是要做那孤魂野鬼了。”
一道人声传来,带着几分感慨。
江梨眉头微蹙,她与谢景瑜自幼虽同在巷中长大,但因男女有别,并无过多交集。
最多也只是定亲前几日,两人远远地望了一眼。
他为何要救她?
江梨心中疑惑顿生。
“只可惜江大人一夜之间白了头,伤心过度,竟也撒手人寰了。”
又一道人声传来,带着几分惋惜。
“这陈家小姐当真是心如蛇蝎,害人不浅!
不过好在有谢家二郎在!”
“可怜这谢家二郎,竟也英年早逝了!”
突然,一道尖锐之声响起:“他分明是被人暗害致死!”
话音未落,江梨眼前仿佛浮现出熊熊火光,滚滚浓烟中,一道身影挺身而出。
他手提长枪,枪上血迹斑斑,数十支羽箭贯穿其胸,英俊的面容上神情冷肃,带着未曾退却的腾腾杀气。
而他那眼角的红痣,在火光中更显得分外妖冶。
他目光如炬,望向城墙之上的陈相国,只见其面露得逞之色。
山河破碎,将军战死,奸相当道,百姓哀嚎。
这一幕幕,如刀割般刺痛着江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