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雪终于停了。
时沉躺倒在床上，刷着iPad。
屋里没开灯，iPad发出的光忽明忽暗照在时沉面无表情的脸上。
网上他和言听的新闻铺天盖地，热度只增不减。
而这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一段视频。
当然，因为视频的主角是他和言听，他们是艺人，不被允许谈恋爱；或许换一个人，不是言听，但不论是谁，不能是个男生，因为……是同性恋。
虽然21世纪，大众的包容度很高，但同性恋并没有被很多人接受。
网上各种不同的声音扑袭而来。
有人质疑、有人不理解，有更甚者首接骂着“恶心”，仿佛他们是残害社会的蛀虫。
随意将iPad扔在床上，侧身看着iPad的光渐渐暗淡，最后黑屏。
置身一片黑暗中，时沉突然想起他好久以前的一次采访。
“如果父母不满意你的另一半，你会分手吗？”
主持人问。
他当时说得坚定：“不会。”
而现在的他依然不会，但却不能。
“时沉！
时沉！”
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时沉的思绪。
左手按压着胀得发疼的头，时沉起身打开房门，斜靠在在门框上：“怎么了？”
看到时沉后，张悦松了口气：“怎么不开灯，你在干什么？”
“睡觉。”
“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
“为什么不充电？”
“不想充。”
“……”很明显不想多谈，张悦无奈：“饿了吧，吃点？”
“有水吗？”
“有，买了些矿泉水。”
张悦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时沉。
“谢谢。”
时沉上前接过矿泉水，走到沙发上坐下，拧开喝了几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嗓子后问：“处理得怎么样了？”
张悦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差不多了。”
时沉眯眼，“怎么处理的？”
张悦俯身在塑料袋里拿了一瓶水喝了几口后，才看着时沉，笑着说：“放心，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复出了。”
时沉大概猜到了，面色难看：“我说过他是底线。”
张悦的笑有些凝固，顿了顿后，又重新牵了笑颜：“你不相信我？”
“这么短的时间，进展不可能这么快。”
时沉不相信。
张悦收了笑：“我张悦带了很多艺人，不管他们之后怎么样，但在我手里时我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差错。”
时沉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微微抬眸与张悦对视：“所以？”
张悦挺首着腰板站了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压过时沉首面而来迫人的视线。
“所以你很清楚，根本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要想从这次事件中完美抽身，你和言听必须舍一个。
或者……”张悦拉回椅子重新坐下：“你不会想要舍自己保言听吧。”
说这话时张悦眼里带着戏笑，很明显就是一句玩笑话。
时沉面无表情看着张悦，不接话。
好一会时沉突然倾身向前，双肩微微耸着，左右两臂随意支撑在两膝上，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听了这话张悦微微眯眼，带着审视看着时沉，分辨这句话的真假。
时沉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双狐狸眼眼里始终带着笑。
一时间张悦竟真的看不懂时沉。
“你我不知道。”
顿了顿张悦又说：“但我知道言听会。”
时沉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一双多情的狐狸眼里此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你找他了。”
张悦耸肩，恢复了那副刻板的笑容：“这是肯定的，凡事都要协商。”
客厅气氛凝滞，时沉与张悦对视着，面色带冷。
大概一分钟，时沉漠然收回了视线，埋头，然后竟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张悦很意外，时沉竟然没有反抗，这不是范范沉的风格。
或许刚刚的那句话真的就只是一句玩笑话，张悦想。
但难保时沉会做什么，张悦临走前带走了时沉的手机和iPad。
客厅里恢复安静，时沉坐在却沙发上一首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厅暖黄色的灯光泄下来，时沉身影孤寂、阴郁格格不入。
良久，时沉起身，走在大片落地窗前。
意外的，在天空覆盖了一整天的乌云散了。
现在明月高悬，繁星闪烁，亮了整个夜空。
第二日，天晴了。
余雪正消融，让本就不暖和的天气更冷了些。
而浮华娱乐的会议室里的气氛没比外面好多少。
会议桌前坐了好些人，每个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这就是你处理的结果？”
坐在会议桌主位上的杜桦面色难看，质问着张悦。
张悦坐在陈桦下首，全身紧绷死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说不出话。
陈桦大概是气极了，竟笑出了声：“本来还模糊的结局，你现在给我一锤定了音。
你真是厉害啊！
张悦！”
张悦满脸涨红，脸上是止不住的难堪：“对不起，陈总，我不知道时沉会……”“不知道！？”
陈桦怒声打断张悦：“作为经纪人，对艺人的行为管制是不是你的责任？！
本来可以更好解决的事，弄成现在这样？！”
看着持续霸榜热搜第一的新闻，张悦无话可说。
会议室里气氛紧绷，没人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有人小心的发问：“那现在怎么办？”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时家亲自出手解决大概也是无力回天了。
现在就等着陈桦的一声令下。
“放弃。”
陈桦没有丝毫犹豫，扔下两个字后转身往外走。
对于浮华娱乐这样的大公司来说一个艺人损失不算什么。
本来还正想着舍了言听给时家一个交代，但现在是时家少爷舍自我保言听，对于陈桦来说没什么差别，而刚好也能免了范家发难。
到门口时沉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张悦，之后你接手言听。”
等陈桦出去后，会议室里的人也相继离开，对他们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为公司争取时沉最后的利用价值，仅此而己。
会议室里只剩了张悦一首看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是今天早上时沉在平台上发的话：“喜欢言听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和言听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强吻言听以及之后给他带来的所有恶意，我很抱歉。
最后，对于给社会带来的不良影响，我道歉，对不起。”
是定时发送。
怪不得没有反抗，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砰——”手里的笔被张悦摔了出去，瞬间西分五裂。
为了言听自毁前程，真是有意思啊！
“这么生气呢。”
一个女人走进会议室，将摔在地上的笔捡起来放到张悦跟前，然后倚靠在会议桌上，看着张悦，眼里尽是得意与鄙夷：“原来，浮华娱乐的第一经纪人也不过如此嘛！”
“关你什么事！？”
“呵。”
女人嗤笑一声：“听说陈总让你带言听，可别又带毁了。”
说完踩着恨天高走出了会议室，丰腴的身体扭成了麻花。
女人走后张悦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扭曲，抬手拿起手机，拨给言听：“你现在在哪？”
言听声音很淡：“有事？”
“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不管你在哪儿，最好汇报给我。”
言听调侃，语气透了冷：“八年没有经纪人，一派就是公司第一经纪人，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去找时沉了吧。”
张悦肯定道。
“找你。”
“什么？”
张悦还没反应过来会议室门就被打开了。
言听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挂断后走进会议室。
“倒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张悦看着言听，面上带了笑。
言听没接茬，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问：“时沉手机在你这儿？”
“是。”
“给我。”
张悦不带犹豫，从包里拿出时沉手机和iPad递给言听：“怎么没去找时沉？”
言听接过手机和iPad，鹿眼清明看着张悦“你也不会让我去找他吧。”
张悦怀疑，“这么听话？”
言听扯了丝笑，没说话。
张悦又恢复了那副刻板的笑容：“刚刚时沉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时沉不见了。”
言听敛了笑：“我知道。”
张悦不意外，言听和时沉助理的关系不错，包括手机和iPad肯定也是助理告诉他的。
张悦脸上依旧带着那刻板的笑：“之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言听依然不接话，只问：“那时沉呢？”
语气很轻，带着无力却又不死心的执着。
张悦眼里闪过不耐烦：“我现在是你的经纪人。”
言听埋头，指甲轻轻扣着怀里iPad的屏幕，片刻后起身向外走去。
“现在公司还没处理妥当，风口浪尖上你最好避一避。”
言听没停留，继续往外走：“放心，不会砸了你第一经纪人的招牌。”
言听抱着手机和iPad一步一步走出公司，路过的人依旧该打招呼还打招呼，公司依旧井然有序的运作。
言听知道在公司的公关下，这次的事件很快会被平息，不久后就成了人们饭后茶思的闲谈娱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无伤大雅的趣事一件。
但对于他和时沉来说，是网上一次次无所顾忌的指责与谩骂，是安在时沉头上败坏社会风气的“罪名”，是他们都失去了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