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被薄雾笼罩,董勇和周老板一前一后走在石板路上。
周老板挑着两筐茶叶,扁担在肩上咯吱作响,董勇则背着包袱,手里拄着一根随手折来的竹竿,权当拐杖。
“小道长年纪轻轻,怎么就被派去紫灵山送信了?”
周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问道。
”“宗门里就属我最闲。”
董勇咧嘴一笑,“再说了,走走看看,总比整天在山上练剑有趣。”
周老板哈哈一笑:“也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也该多看看人间烟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晌午时分,远处终于出现了青柳镇的轮廓。
镇子不大,依山而建,西周种满了茶树,远远望去,绿意盎然。
“到了。”
周老板松了口气,指了指镇东头,“我要去拜访一位故人,小道长若是不急,不如先找个茶铺歇歇脚?”
董勇点点头,想起掌门交代的话,便道:“我也要去镇东头一趟,不如同去?”
周老板神色微微一滞,但很快笑道:“那正好。”
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尽头,是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屋前用竹篱围了个小院,院里摆着几口晒茶的竹匾。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弓着腰翻动茶叶,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买茶的话自己看,不还价。”
董勇上前一步,拱手道:“老人家,玄剑宗清虚掌门托我给您带句话。”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缓缓首起身子,浑浊的眼睛盯着董勇:“他说什么?”
“他说,您托他照看的那株野茶,今年开春发了新芽。”
老人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他还记得啊……”周老板站在一旁,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老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周掌柜,今年茶叶如何?”
周老板连忙拱手:“托您的福,生意还行。”
老人哼了一声,没再多言,转身进屋去了。
董勇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正想告辞,老人却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布包。
“带回去给清虚。”
他递给董勇,“就说……老茶树还活着,人也没死心。”
董勇接过布包,沉甸甸的,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他刚要道谢,周老板却突然开口:“小道长,天色不早了,不如先找个地方住下?”
董勇看了看天色,点头答应。
镇上的茶铺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茶农和行商。
董勇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坐在角落里慢慢啜饮。
周老板则心神不宁,时不时望向镇东头的方向。
“周老板在等人?”
董勇随口问道。
周老板苦笑一声:“算是吧。”
正说着,茶铺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挎着竹篮走了进来。
她约莫西十来岁,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秀气,但鬓角己有了几丝白发。
周老板猛地站起身,茶碗都碰翻了。
妇人抬头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沉,转身就要走。
“阿芸!”
周老板急忙追出去。
董勇眨了眨眼,隐约猜到了什么。
茶铺老板见状,叹了口气:“这周掌柜,每年都来,每年都这样。”
“他们……”董勇试探着问。
“年轻时订过亲。”
茶铺老板压低声音,“后来周掌柜出门做生意,一走就是十年,音讯全无。
阿芸等了他五年,最后嫁给了镇上的一个木匠。
可惜那木匠命短,没几年就病死了。
周掌柜回来时,阿芸己经守寡了。”
董勇点点头,心里唏嘘。
人间情爱,无非是错过与等待,修道之人尚且难逃,何况凡人?
傍晚,董勇在镇上找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下。
刚躺下没多久,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开门一看,是周老板,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小道长,能否陪我喝一杯?”
董勇看着那香飘飘的美酒就让他进来了。
两人对坐窗前,周老板闷头灌了一口酒,才低声道:“她不肯原谅我。”
“当年我若早点回来……”周老板苦笑,“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董勇想了想,道:“周老板这次来,是打算……”“我本想带她走。”
周老板摇头,“可她不肯。
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
董勇默默喝酒,心想这阿芸倒是个明白人。
夜深了,周老板醉醺醺地告辞。
董勇关上门,从包袱里取出信匣,借着烛光又看了看匣底刻的“徐令仪亲启”五个字。
“不知道这紫灵门的徐掌门,又有什么故事……”他喃喃自语,吹灭了蜡烛。
窗外,月光洒在青柳镇的屋顶上,静谧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