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一条狗
我和狗有着复杂的感情纠葛。
九十年代的乡下,养狗不讲究品种,绝大多数都是土狗。每到夜幕降临喧哗消散后总能听到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狗吠声。
小时候我很爱养狗,但从来没有真正养大过一只狗,它们在我手里逃不出两种命运:英年早逝或下落不明。我和每只养过的狗感情都很真挚,死了或者丢了总会让我伤心到茶饭不思,直到父母许诺可以从邻居家再领养一只为止。但很多时候他们的许诺就像期货,我得等着邻居家的狗先配种。
于是我就会转移注意力到每天去邻居家串门看狗,再顺便喂它点好吃的,看看它的肚皮,期待着它怀孕。去的次数多了,狗见到我就开始摇尾巴。我知道它是惦记着我的食物,但它不知道我是惦记着它的崽儿。我偶尔也会好奇它两条后腿间甩来甩去的把把和我的有什么区别,但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生育能力,还在睡前默默许愿它早点怀孕。
大部分儿时的记忆往往都是模糊的,寥寥被记住的片段又清晰得像用刀刻在脑子中一样。小时候养的最后一只狗用命途多舛来形容毫不夸张。
我终于在殷切的等待之后得到了一条期盼已久的小土狗。它显然不是我一直去探望的邻居家的狗生下的。邻居家在我期待的那段时间里除了狗主人诞下一名女婴外一无所获。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我许错了愿。
我也没有傻到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时候养狗的人家很多,我会耳听八方打听谁家里的狗下崽了。“黑豆”就是冬天的时候我和爸爸从另一条巷子里的邻居家领养回来的。领养的时候它才摘奶不久。在老狗吃饭的空挡狗主人偷偷拿出来一只送到我的怀里。我激动地抚摸着它差点把鼻涕泡都笑出来。
它有大人的手掌那么大,全身黑色,抱在怀里毛茸茸一团,软软的,温温的。它在我的棉衣里紧贴着我的胸膛还以为是在妈妈怀里,一直拱来拱去。爸爸和邻居寒暄了几句之后才将忘乎所以的我和怀里的黑豆一起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