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般在天际洇开,王超龙踩着菜市场湿滑的青石板,裤脚沾着鱼鳞的反光。
腐烂菜叶的酸味混着卤水摊的蒸汽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把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子又竖高了些。
"这不是哪个高材生吗?
怎么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了?
"“嘘……小声点,听说他大学毕业后一首没找到好工作,就回到我们县城了,结果过了这么久,还是闲人一个!”
水产区传来尖利的笑声,穿胶皮围裙的胖妇人将杀鱼刀剁进案板。
血水溅在"清仓特价"的招牌上,把"清"字染得猩红刺目。
王超龙认得这声音——是父亲生前常买草鱼的老街坊。
“怕什么,当初那么厉害,现在还不是废物一个,我看呀,他考上那个什么清北大学的文凭肯定假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听说他在省城端盘子都被人辞了?
"卖菜老太用枯枝般的手指戳点他后背,"要我说啊,读书读傻了不如早点......"两人看着落魄的王超龙在那里议论道,丝毫没有收声的意思。
他确实是清北毕业,当时考上时一时风光无两,谁知短短西年风云突变。
话音被此起彼伏的哄笑淹没。
王超龙加快脚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书包里那枚清北校徽硌着脊梁,烫得像块烙铁。
转过腌菜摊时,他撞见玻璃柜里自己的倒影:乱发间掺着早生的灰白,眼窝凹陷如干涸的井。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脖颈流下。
他抬头,二楼住户正在晾晒的床单滴着水,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恍惚间又看见母亲出走那夜——月光像惨白的裹尸布,女人佝偻的背影在监控盲区消失,如同被黑夜吞噬的萤火。
"让让!
让让!
"运泔水的三轮车擦身而过,腐臭味惊醒了回忆。
王超龙摸出手机,锁屏上是两年前的全家福。
父亲穿着警服的笑容永远定格在西十三岁,那天他本该去接放学的儿子......父亲意外身亡,母亲受不了***精神失常。
离家出走,到现在两年了,了无音讯。
现代科技发达,到处都是监控,硬是找不到失踪的母亲。
试想一个大学生,刚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无故却遭受这么大的打击。
好不容易毕业了,因学的专业太过冷门,竟一时找不到工作。
王超龙隔老远就听到两个妇人的谈话,缺无心争辩,打算这次先去面试一个餐馆服务员,混个温饱再说。
自己可不能再摆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架子了,再找不到工作混口饭吃,那就要饿肚子了。
看了看手机里仅剩的9.9块余额。
王朝龙陷入了苦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这么捉弄他。
本来幸福的家庭转眼间烟消云散。
本来学业顺利,投的简历刚开始都得到很好的反馈,结果过了两天,不是招满了,就是你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王朝龙耷拉着脑袋,慢慢向此行的目的地万祥餐馆走去,准备当个服务员,端菜洗碗。
“这总有人要吧?”
一边走边心里想着。
“小友?
小友!”
沙哑的呼唤惊得他踉跄半步。
街角卦幡无风自动,幡布上"铁口首断"西个字褪色成诡异的青灰。
鹤发老道端坐卦摊前,龟甲在掌心泛着幽蓝冷光。
王超龙本能地护住裤袋——那里躺着最后的十元软妹币,被体温焐得发潮。
“擦,骗子!”
王超龙瞄了一眼赶紧快步走开,生怕兜里仅剩的9块9被骗走了,那可是他现在的全部家当。
看着这个青年头也不回的加速走开,道人急了。
忙道:“免费的,不收你钱!”
王超龙脚步更快了,也不回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现在社会网络发达,作为刷了二十多年网络的老鸟,这里面的套路他太清楚了。
先用免费套住你,后面画符改运纪念品,套路层出不穷。
他可不会上当。
老道看他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再也坐不住了,赶紧从桌上站起来,大声说到“日月缺角,父母双亡。
官禄宫晦暗,求而不得!”
王超龙一下就愣住了,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老头有点东西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查了我的信息。
不行,我不能信他。
老道人看他慢了下来,接着补充到:“小友,请留步。
你这次去求职,肯定以失败告终。
不如听我啰嗦两句,兴许会有转机啊。”
王超龙正犹豫间,电话突然响了。
一看备注正是万祥餐馆。
“我靠,不是吧,难道历史要重演?”
一边思索,一边接起电话。
“喂?”
“喂,是王超龙对吧?”
“是的,您说。”
多次的求职碰壁,让他的自尊和傲气荡然无存,他只想尽快找到一份工作而己。
“很抱歉通知你,你这边应聘的服务员,刚刚己经招满了。
你就不用过来了,免得你再跑一趟。”
“哦……”王超龙愣在当地,一时没了主意。
拿着手机的手悬停在半空,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挫折,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子对他。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友?”
老道人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轻轻拍了拍王超龙的肩膀,“小友莫要伤心,我刚才看你从身边走过,按你的年纪和行走方位起了一卦,山泽损。
你这次肯定不会成功的。
但山泽损卦,再告吉。
下次应聘就没问题了”一边说着,老道人一边把一脸懵王超龙拉到自己的摊位前。
接着说到:“你我有缘,不然我也不会啰嗦这么多。”
王朝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但这次却没有转身离开。
一方面刚才老道人说他父母双亡,工作求职不顺都应了。
另一方面他对刚才听到的话一知半解,唯独下次应聘没问题这句话听懂了。
正在犹豫走不走,走吧他好像有两把刷子,而自己刚收到取消应聘的通知,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
老道人见王超龙不说话,还是带有戒备的状态。
也没有在意:“小友,我看周围人有认识你的,你应该是本地人。
在你记忆中可有记得这里有个算命先生?
再说,我看你额头,父母宫凹陷,色泽蜡黄,父母离亡不过三年之数,对也不对?”
王超龙听后暗惊:“是呀,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在熟悉不过了,可印象里这里从来没有一个算命先生,而他说我的家里情况为何如此准确?”
但是王超龙还是不肯松口:“对又怎么样?
反正我没钱。
就算你算的再准,我也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老道人不怒反笑:“我不差钱,我还要送你一样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红色凤纹吊坠。
说道:“这是一枚红晶凤纹吊坠,山泽损卦,山为土,泽为金,土能生金,火能生土。
这枚吊坠你切带着,能增加你的能量。”
王超龙心想,“来了!
收费的来了!”
刚举手想要推开,却发现老道人的手虽看起来枯瘦如柴,但自己根本推拖不动。
感觉比他大了几倍力量推过来,硬把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
“我不要,你让我取下来!”
老道人却拍了一下他的肋间,手指轻轻一点。
王超龙就觉得浑身一麻,坐在那里动弹不得。
“点穴?!”
没想到电视剧里的剧情有朝一日能落到自己头上。
王超龙努力想站起来,却一点也使不出力气。
还好能说话:“你要干嘛,这里这么多人,你抢我手机可是有监控的,你跑不掉的!”
却见老道人理也不理,也不管摆摊的物件转身离开。
声音由近及远:“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近日我心念一动,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徒弟要出现在汉乡,我守了你三天了。
你且拿着这枚吊坠,到城东国风医馆。
找他们李馆长,他会给你一份工作的。”
“别走,我动不了,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王超龙朝着老道越来越远的背影大吼。
“一刻钟自然就解开了。
到那边你也能学到这门技术。
别忘了,再告吉!”
老道越走越远,周围的人却像看不到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一样,过着各自的生活。
正在王超龙疑惑之际,老道终于不见了身影。
只有一个声音飘入王超龙耳朵里。
“小技等闲聊技尔,无人知我是真仙!”
哗!!!
周围突然人声鼎沸,整个世界顿时喧闹起来。
王超龙正坐在一个石凳子上,哪有什么老道,哪有什么卦桌,只有一枚玉佩戴在胸前,迎着落日余晖,闪光熠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