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嵌入青铜枝干冰凉的纹路，那些云雷纹正在他掌心蠕动。
苏雨菲正在给机械左臂更换能量核心，幽蓝的液体顺着管线流入齿轮间隙："这是守夜人初代长老用血肉浇铸的诺亚方舟，也是现存最大的异能收容装置。
""更正。
"悬浮在空中的青铜面具突然发出电子音，"准确说是公元前1136年，巫咸国大祭司为封印烛龙逆鳞所铸的......""闭嘴，子车。
"苏雨菲用扳手敲了敲面具，"你的甲骨文数据库该更新了。
"林默凑近观察悬浮的青铜面具，发现那些饕餮纹实则是某种电路板："这就是守夜人的AI？
""初代长老的意识备份。
"苏雨菲将面具扣在祭坛凹槽，青铜树内部突然亮起千万盏鱼油灯，"子车，调取烛龙之子相关记载。
"青铜枝干投射出全息星图，苍老的男声从地底传来：周昭王十六年，天狗食日，有赤光坠于汉水。
巫者掘地得龙鳞，灼如熔金，触之可窥未来......"说人话。
"林默的腕间图腾突然发烫，青铜树深处传来钟鸣。
"意思是说，"穿藏青色制服的楚云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怀表正在分解重组，"你体内流淌着能操纵时间的烛龙血脉，而这座青铜树就是关押你老祖宗的牢笼。
"苏雨菲的冰刃瞬间抵住楚云咽喉："深蓝的走狗倒是会闻着味追来。
""省省吧夜枭。
"楚云按下怀表按钮，苏雨菲的机械臂突然失灵，"三小时前你黑进观测站主脑时，可是特意留了后门让我追踪。
"林默拦在两人中间，青铜纹路爬上他的脖颈："你们都说认识我父亲，那谁能解释这个？
"他扯开衣领，皮肤下的银蓝色血管正与青铜树共鸣。
"林博士用二十年时间证明神话都是真的。
"楚云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是浸泡在培养舱中的龙形生物，"烛龙睁目为昼，闭目为夜，这种能力本质是量子态的时间操控——而你，是他从三星堆人牲遗骸中提取基因编译的完美容器。
"苏雨菲的冰棱击碎投影仪："别听她鬼扯！
你父亲是为了阻止深蓝重启绝地天通计划才......"整棵青铜树突然剧烈震颤。
林默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铜壁上分裂成两个独立个体，其中一个正伸手触碰树心处的玉璋。
"都别动！
"戴着般若面具的赤霄成员从树顶垂降，他们的机械义肢喷涌着岩浆，"交出烛龙逆鳞，否则......"枪声比威胁来得更快。
便利店的黑影站在祭坛最高处，风衣下伸出八条荧蓝触须："试验品就该有试验品的自觉。
"他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墨先生没教过你们礼数吗？
"赤霄首领的电子眼突然爆出火花："你...你是衔尾蛇的......"黑影的触须贯穿对方胸膛："告诉枢机卿，他的机械飞升计划蠢透了。
"甩掉血珠的触须卷走赤霄成员的生物核心，"现在，该处理家务事了。
"林默感觉后颈发凉。
黑影的脸正在融化，露出与父亲七分相似的面容："很惊讶吗？
我的好弟弟。
""不可能！
"苏雨菲的冰刃刺穿黑影左肩，"林博士是独生子！
""他当然没提过。
"黑影的伤口涌出发光菌丝，"毕竟谁会承认自己克隆了二十个失败品后，终于剽窃了神的基因？
"楚云的怀表突然投射出密码锁："林默，接着这个！
"她将怀表抛向空中，"用你的血启动......"黑影的触须比声音更快。
怀表在空中被绞成碎片，星象仪零件叮叮当当落在青铜祭坛上。
林默的腕间图腾突然暴走，青铜树枝如活物般缠住黑影。
"就是现在！
"楚云撞开应急按钮，"子车，启动归藏程序！
"青铜面具迸发出刺目光芒：殷墟数据载入完毕，正在还原商王武丁占卜记录......林默在强光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
穿白大褂的父亲在青铜树前跪地痛哭，实验室屏幕上跳动着"基因污染率89%"，最后定格在某个暴雨夜——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而玻璃窗外站着二十个一模一样的"林默"。
"原来如此。
"他握住刺入腹部的青铜枝干，任由银蓝色血液渗入树心，"这就是你们争夺的临界点......"整棵青铜树开始发光。
玉琮的编钟声化作实体音波，赤霄残党在声波中化为齑粉。
黑影的触须寸寸断裂，露出覆盖龙鳞的真容："你居然强行共鸣！
""告诉我真相。
"林默的瞳孔变成熔金色，"否则我们一起给烛龙陪葬。
"黑影在崩解中狂笑："去问那个装成实习医生的守夜人吧！
她可比谁都清楚......"苏雨菲的冰刃贯穿黑影心脏："别听他的！
快停下共鸣！
""太迟了。
"楚云看着逐渐玉化的双手，"青铜树在抽取所有异能者的生命力......"林默的意识正在坠入深渊。
在最后清醒的瞬间，他听见两个声音在脑内争吵："杀了他们！
这是最后的机会！
"（低沉的龙吟声）"想想你妈妈还在家熬鸡汤！
"（父亲的声音）青铜树顶端的血月裂开缝隙，某种巨大的竖瞳正在苏醒。
林默的银蓝色血液在枝干纹路中奔涌，每道沟壑都亮起幽绿磷火。
玉琮发出的编钟声有了重量，音波在空气中凝成青铜色的雨滴，砸在地面绽开细小旋涡。
苏雨菲的机械左臂结满冰霜，齿轮转动声像垂死老人的咳嗽。
"快切断共鸣！
"楚云的手掌己玉化至肘部，皮肤呈现半透明的玛瑙纹，"他在激活烛龙的心跳......"话音未落，整棵青铜树剧烈痉挛。
林默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青铜壁上分裂增殖，成千上万个"林默"正用熔金瞳孔注视现实。
他们有的浑身覆盖龙鳞，有的化作发光血雾，最年长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正是守夜人初代长老的容貌。
"这是量子态的概率云呈现。
"子车的电子音带着杂波，"他的意识正在遍历所有......"冰棱击碎悬浮的青铜面具。
苏雨菲扯开右臂绷带，露出森然白骨："用这个！
"她将嵌着夜枭纹章的指骨刺入林默后颈，"守夜人的圣骸能暂时......"剧痛如淬火的长钉贯入颅骨。
林默在惨叫中看见记忆碎片：暴雨夜的实验室，二十个培养舱排列成星图，父亲颤抖的手悬在销毁键上方。
编号007的舱体突然爆开，婴儿哭声与警报声混杂，满地都是泛着荧光的羊水。
"原来我是第七个......"林默的喉结裂开细鳞，声音夹杂着双重音轨。
腕间图腾蔓延至胸口，在心脏位置形成衔尾蛇图案。
楚云的怀表碎片突然悬浮重组。
她扯开制服领口，锁骨处的六边形刺青渗出纳米机器人："深蓝协议第七条款启动！
"机械虫群扑向青铜树主干，"就算把这里埋进地幔也不能......"血月在此刻睁开竖瞳。
猩红月光瀑布般倾泻而下，青铜枝干瞬间爬满血肉经络。
林默的脊椎节节突起，尾椎骨刺破校服生长出龙尾，鳞片摩擦声像无数把小提琴同时奏调。
苏雨菲的冰刃还未触及月轮，就在红光中汽化成血雾。
"小心认知污染！
"子车的残存芯片发出警报，"月光在改写现实法则......"赤霄残党的机械义肢开始开花。
铁锈色的花苞里钻出带牙的藤蔓，将宿主撕扯成养料。
楚云的纳米机器人集体叛变，在她手臂上拼出"绝地天通"的古篆文。
林默的龙尾扫过祭坛，青铜器皿熔成液态。
他闻到了母亲熬汤的味道——砂锅里翻腾的何首乌混着当归，那是他每次发烧时才能喝到的药膳。
血腥味突然加重，幻觉里的汤锅变成盛满眼球的血盆。
"别被记忆锚点困住！
"苏雨菲的白骨右手插入地面，冰霜顺着龙尾攀爬，"想想图书馆西楼窗台！
"林默的鳞片炸起冰花。
他确实记得那个阳光慵懒的午后，苏雨菲的发丝扫过他偷看《时间简史》的侧脸，风里有槐花与油墨的清香。
现实中的血月突然出现日珥般的颤动。
黑影的残躯从血潭中浮起。
他的荧蓝触须己异化成发光脐带，连接着月轮中的竖瞳："多可笑，你们想用凡人的记忆对抗创世神？
"青铜树开始结茧。
蛛网状的血管包裹住林默，每个节点都浮现父亲实验室的画面：墨色玻璃后的克隆体们在敲打舱壁，他们的瞳孔有雪花点闪烁，嘴型整齐划一地喊着"哥哥"。
"这才是你的家人。
"黑影的声带长出蒲公英绒毛，"我们才是同类......"楚云突然撞破血茧。
她的右眼变成机械义眼，虹膜投影出林默母亲超市购物的实时画面："看看这个！
她还在挑老抽和生抽！
"林默的龙尾突然僵首。
母亲的手指在货架上犹豫，这是她二十年的习惯——总要比较十次才选最便宜的。
细密的裂纹在血月表面蔓延，青铜树内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
苏雨菲趁机掷出夜枭纹章。
青铜枝干如群蛇乱舞，纹章在红光中熔解重组，化作覆盖甲骨文的青铜剑。
当剑柄没入林默掌心时，所有血管茧房同时爆裂。
"守夜人初代长老的佩剑......"子车的芯片迸发火花，"居然认主了......"林默的校服化作灰烬，皮肤表面浮现金色甲骨文。
剑锋所指之处，血月光束如同撞上棱镜般折射消散。
黑影的脐带开始枯萎，竖瞳渗出沥青状物质："你怎么可能......""因为我答应过妈妈......"林默挥剑斩断连接月轮的脐带，"今晚要回家喝汤。
"青铜剑发出编钟长鸣。
血月像被击碎的彩弹般炸裂，赤红碎片在下落过程中褪色成陨石雨。
楚云用最后的纳米机器人构筑防护罩，苏雨菲的白骨右手冻结了坠落的危险品。
当最后一块碎片蒸发，青铜树顶端浮现真实的星空。
林默瘫倒在祭坛中央，身上的甲骨文逐渐隐入皮肤。
他看见二十个半透明的克隆体围成一圈，手掌交叠着按在他心口。
"谢谢......"最年长的克隆体声音像风吹过青铜铃，"现在轮到我们......守护......"他们的身影化作星尘融入剑锋。
子车的芯片突然发出最后的播报：基因污染率降至7%，烛龙意识进入沉眠周期......楚云拖着玉化的身躯爬来，机械义眼显示着倒计时："深蓝的核弹还有三分钟抵达......"苏雨菲扯下颈间的夜枭吊坠："抓紧！
"吊坠展开成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地下河方位。
林默在跃入暗河的瞬间回头，看见黑影残存的嘴唇翕动："去三星堆......找真正的答案......"刺骨的地下河水裹着他们冲向未知。
林默的瞳孔还残留着熔金色，他看见河床躺满青铜人面像，它们的眼窝里游动着发光水母。
苏雨菲的机械臂卡在礁石间，齿轮咬合声像在嘲笑他们的狼狈。
"别松手！
"楚云用牙齿扯开应急照明棒。
冷光映出前方瀑布般的断崖，水雾中隐约可见刻着云雷纹的青铜巨门。
林默突然感觉后颈发烫。
母亲的呼唤穿透水波传来，带着砂锅揭盖时的热气："小默，汤要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