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的一切却如昨日般模样,可惜窗内的人已在细数流年失落时憔悴老去。
电脑桌前坐着一个颓废的年轻人,电脑的荧光在他的眼中闪烁,却依旧难以掩饰他双瞳的空洞。
庭树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熬夜加班了多少回,似乎这已成为习惯。
公司的工作太繁重,他不过是个普通的职员,却要审阅很多工作方案。
庭树用左手撑着脸,右手端起一杯咖啡,左手大拇指不自觉的揉搓着脸上一颗新长出来的痘痘。
工作中看看窗外,喝一口咖啡不免也是一种享受。
庭树如此安慰自己。
晚上总是会觉得饿,犯困是正常的,但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却又思绪翻涌,睡不着了。
想什么呢?比如临死前毁灭世界?
如此反复,唯有熊猫眼愈烈。
庭树放下咖啡,抠了抠太阳穴,刚才自己是想做什么来着。
最近也是越来越健忘了,庭树随手拿起一本书,似乎是想借此回忆起什么。
不过谁都知道这么做都是无用的。
庭树为自己的生活感到悲哀,自己不到三十的年纪,却过着机械的生活。
没有老婆和孩子,没有车和可以稳定生活的存款,房子也是租的,工资不高却依旧很累。
如果自己当初好好读书就好了,就能找到一份轻松又拥有高额工资的工作。
没准自己能开着豪车,不,就算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小轿车带妻子儿女去外面野营也好。
一家人其乐融融,每星期都能在朋友圈发一家人出去玩的照片,被他人羡慕。
最近庭树总是会这么想,但他知道这些事看似平凡,却比空中的泡影与浮沫还要显得不真实。
自己的生活已成定局,世界不会为他翻篇。
“李哥,我今晚要做什么来着?”庭树转动转椅看向背后一个同样在加班的中年男子。
男子同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本就不浓密的头发已经变得斑白。
男子也缓缓转过身,皱着眉头想了想,慢悠悠地轻声说道。
“你就把二十号以后的文件修订了吧,我负责前面二十份。我记得刚才是不是跟你吩咐过了?最近有点健忘了啊!阿树,有机会休息休息吧!我熬夜久了也是健忘。”
庭树呵呵一笑,道了声谢。
“李哥,谁不想休息呢?谁又能休息呢?我倒希望公司给我放个整假好好休息,但又怎么可能。”
被称作李哥的中年男子也是叹了口气,“这几天孩子老是叫我带她去游乐园玩,但我要是请一天假,没准工作就不保了。哥也就直说了,工资最不缺咱们这些能力平庸的人了,哥也不能被辞退啊!还有一小家要养。”
庭树也沉默了,一切悲惨人生的起源都来源于能力的不足与没钱。
“李哥,没准我们哪天就因为生活死在这儿了呢?”庭树大口喘气,似乎是因为说了几句话,荒废了不少力气。
“阿树,别说丧气话。哥是没机会去闯荡了,你是年轻人,多的是机会,未来能够出去看看。我们没被人看到优点就是璞玉,一直没被人看到优点就一直是璞玉,但哥相信你会被人看到优点的,你的未来还长。”
也许曾经也有人这么对李哥说过,但李哥最终也只能困在一个小小的牢笼中慢慢变老。
谁都能出去闯荡,但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出去闯荡。
“是,李哥,谢了。以后我若是小有成就,一定会回来感谢李哥的。”
两人都是笑笑,将对方的话当做戏言,又投身于工作之中。
恍惚间,庭树感觉身体是有异样,胸口闷得不行,喘不过气来。庭树想拿起身旁的马克杯喝口咖啡,可手指变得乏力,手中的笔也掉落在了地上。庭树捂住胸口,心跳变得很快,很快。庭树感觉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有些发昏,四肢变得麻木,触觉开始消失。
心脏好疼!求生的意志激励着庭树支撑住身体,“李……李哥!救命!”
庭树说完话后,两眼一黑,身体就顺着转椅滑落在地上。
李哥注意到庭树的异样,人也不困了,立马跳了起来。“救命!救命!”
李哥的大声呼救也是引起了周围同事的注意,大家也都意识到大事不妙,拨通了急救电话。
公司做过抢救的培训,李哥也是一遍又一遍地为庭树进行心脏复苏。
庭树隐约中感到有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是李哥的泪水还是汗水,李哥的嘴唇有点干燥,起皮了。
庭树想笑,笑不出来,至少生命终点最后一刻,在父母去世后还是有人关心着自己。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电流一遍又一遍通过庭树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他唤醒。
就这么死去似乎也不错,庭树想。至少无牵无挂,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毁灭世界吧……
庭树死了,死因猝死。
公司为了摆平风波,给李哥颁发见义勇为奖和两万元奖金,外加一个月长假包给工资。
李哥给庭树置办了后事,送着他离开。
他怎么会想到原本还在与自己好好说话的人,片刻间就失去生机?
李哥也无法去批判公司,底层打工人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
李哥带着妻子和孩子出去旅游,去了游乐园,终于拍了一张还算好的全家福。
李哥脸上的黑眼圈也淡了不少,不用工作,生活轻松了不少。
李哥的心情很复杂,是庭树的死给自己带来了这片刻的安宁,若自己因此而感到快乐是不是有很大的罪恶感?
“谢了,阿树。”
庭树死后,感觉灵魂并没有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被死神勾出魂魄越飘越高,而是不断的下沉,下沉,一片黑暗。
庭树虽然是第一次死,但感觉这不像是死了。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庭树试图张开眼睛,一丝光亮透了进来,耳畔出现嘈杂的声音。
庭树一脸惊骇,眼前是一些孩童在玩游戏,自己正蹲在一个滑梯旁边,怀里抱着一个皮球。
自己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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