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铜炉中青烟袅袅,嬴政握着竹简的指节泛白。
案几上摊开的密报,是吕不韦在洛阳与山东六国使者频繁往来的记录,这让他想起三年前嫪毐之乱时,那个自称“假父”的叛贼在刑场上扭曲的面容。
此刻殿外寒风呼啸,仿佛在呼应他内心翻涌的怒涛——吕不韦虽己被罢相归封邑,但这棵盘踞朝堂多年的老树,根系仍在暗中延伸。
公元前238年的那场平叛,是嬴政第一次真正展露锋芒。
当嫪毐盗用御玺发动叛乱时,年轻的秦王站在章台宫的城楼上,看着昌平君率领的秦军如黑色洪流般涌入街巷。
箭矢破空声、兵刃相击声与叛军的哀嚎声交织,鲜血顺着青石板的缝隙蜿蜒,如同命运的纹路。
嫪毐被生擒那日,嬴政特意登上刑台,看着这个曾与太后私通生子的叛贼被五马分尸。
当绳索绷紧的刹那,他忽然意识到,权力的滋味既滚烫又血腥。
然而,嫪毐不过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威胁仍在暗处。
吕不韦回到洛阳后,门庭若市的景象令天下哗然。
韩国使者送来黄金千镒,魏国权臣亲自登门拜访,甚至有传言说赵国欲拜其为相。
这些消息像锋利的匕首,一次次刺痛嬴政的神经。
他想起《吕氏春秋》里那些与法家相悖的治国理念,想起吕不韦在朝堂上颐指气使的模样,终于下定决心——这个被尊为“仲父”的权臣,必须彻底铲除。
公元前237年的初春,一道措辞严厉的诏书送往洛阳:“君对秦国有何功劳?
却封土洛阳,食邑十万。
君与秦国有何血亲?
却号称仲父,妄自尊大!
与其家属一概迁蜀地!”
吕不韦捧着诏书的手不住颤抖,他望着庭院中盛开的桃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位曾经在邯郸街头发现异人这个“奇货”,并一手将其推上王位的大商人,终究算错了人心。
当毒酒入喉的那一刻,他或许想起了当年与异人在赵国周旋的岁月,想起了编纂《吕氏春秋》时的雄心壮志,只是这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亡化作了尘埃。
清除吕不韦势力后,嬴政开始着手整顿朝纲。
他重用李斯、尉缭等新锐之士,推行一系列改革。
在咸阳宫的议政厅里,李斯展开一卷竹简,上面详细记载着“远交近攻”的战略构想:“燕赵偏远,可暂结盟好;韩魏近秦,当首取之。
待中原既定,再图楚齐。”
嬴政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手指轻轻划过韩国的疆域。
他想起商鞅变法时秦国崛起的历程,想起祖父昭襄王时长平之战的惨烈,心中己有了决断。
恰在此时,韩国派来的水利专家郑国进入秦国。
表面上,郑国是来帮助秦国修建灌溉渠,实则是韩王企图用浩大工程消耗秦国国力的“疲秦之计”。
然而,嬴政识破了韩国的阴谋,却并未驱逐郑国。
他站在泾水河畔,看着工人们挥汗如雨,突然意识到这千里水渠不仅能灌溉良田,更能为日后的征战提供充足的粮草。
“就让韩国的‘疲秦计’变成‘强秦策’!”
嬴政大笑着对李斯说道。
这条后来被命名为“郑国渠”的水利工程,历时十年完工,灌溉关中沃野西万余顷,使秦国的经济实力得到极大提升。
在军事上,嬴政开始厉兵秣马。
他下令将全国的青铜兵器进行改良,采用更先进的淬火技术,使兵器的锋利程度和韧性都大幅提高。
同时,建立起庞大的骑兵部队,配备轻甲快马,增强军队的机动性。
公元前234年,秦军首次东出,剑指韩国。
在宜阳城下,秦军的强弩齐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韩国守军死伤惨重。
这场战役不仅是秦国统一六国的前奏,更是嬴政向天下展示实力的宣言。
朝堂之上,尉缭献上“离间计”:“愿大王不惜重金,贿赂六国权臣,使其内耗。
如此,秦军便可事半功倍。”
嬴政深以为然,立即拨出大量金银,派遣使者携带财宝潜入六国。
赵国名将李牧,正是因赵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被冤杀于疆场,赵国自此失去了抵御秦军的最后屏障。
这一系列举措,让嬴政的野心愈发膨胀。
他站在函谷关的城楼上,望着东方广袤的土地,心中勾勒着一个前所未有的蓝图——结束数百年的分裂局面,建立一个统一的帝国。
而此时的山东六国,却仍在各自为战,对秦国的威胁缺乏足够的认识。
齐国偏安一隅,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楚国贵族争权夺利,朝政***不堪;魏国早己不复当年的强盛,沦为秦国的附庸;燕国则在太子丹的谋划下,企图用刺杀来阻止秦军东进,却不知这不过是螳臂当车。
嬴政知道,统一六国的道路漫长而艰险,但他己做好了准备。
从铲除吕不韦到制定统一方略,从兴修水利到厉兵秣马,这位年轻的秦王正一步步向着他的目标迈进。
咸阳城的宫阙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而历史,也将铭记这个伟大的时刻——一个结束乱世、开创大一统的时代,正从嬴政的手中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