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川是被喉头的腥甜呛醒的。
他下意识去摸手机,指尖却触到冰冷的丝绸。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花床楣上悬挂的鎏金香囊,正随着漏进窗棂的月光轻轻摇晃。
"这是……"太阳穴突地刺痛,两段记忆如沸水般翻腾交织——前一刻他还在博物馆解读殷商甲骨文,下一秒便成了季氏家族修为尽废的嫡系公子。
"嘶——"他猛地蜷缩起来。
这具身体的心口处盘踞着一团阴寒,像是有人把冰碴子塞进了经脉里。
根据原主零碎的记忆,这是三年前"走火入魔"后留下的暗伤。
但现代医学知识告诉他:这更像是某种神经毒素的后遗症。
子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时,季长川终于踉跄着摸到铜镜前。
镜中人脸色惨白,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痣鲜艳得刺目——这是季家嫡系的"焚阳印",据说能感应血脉纯度。
可当他凑近时,朱砂痣突然渗出黑线,在皮肤下游出诡异的符纹。
那根本不是朱砂痣。
是凝固的血痂。
——————"七公子又犯癔症了?
"回廊下传来压低的笑声。
季长川保持着呆滞的表情,任由小厮把药碗搁在案几上。
这三个月来,他靠着装疯卖傻躲过三次暗算,也渐渐摸清了处境:原身是季家三房独子,因修炼《玄阳诀》出错沦为废人。
但奇怪的是,所有记忆都在三年前那晚戛然而止,最后的画面是——一盏青铜灯在黑暗中自燃。
"今晚该轮到二房值守宗祠…"他摩挲着袖中偷藏的《山居笔记》,这是原身父亲留下的手札。
当指尖划过某页焦痕时,突然顿住。
泛黄的纸上画着七星阵列,但第六颗星的位置被墨迹刻意污损。
而在现代考古学中,这分明是殷墟出土过的某种祭祀布局。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季长川迅速吹灭烛火。
在月光照不到的梁柱阴影里,有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正缓缓蠕动,形状像极了笔记里描述的"噬魂蛊"。
他的后背沁出冷汗。
装傻或许能骗过人,但对这种靠气息锁定猎物的蛊虫……"咚!
"宗祠方向突然传来钟鸣。
黑影闻声退去,但季长川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借着月光,他看清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肩上竟然多出一只不属于他的手。
五更天,季长川跪在祠堂角落,看着族长将血滴入命灯。
按照族规,所有嫡系子弟的命灯每月都需用精血喂养。
当轮到他时,那盏本该黯淡的青铜灯却"噗"地窜起三尺青焰。
"这…"负责点灯的三长老胡须颤抖,"长川的命火怎么比修真境还旺?
"人群顿时骚动。
季长川低头作惶恐状,余光却瞥见灯盏底部刻着与《山居笔记》相同的星图——只是第六颗星的位置嵌着粒赤红晶石。
"怕是回光返照。
"二房夫人突然冷笑,"毕竟三年前那晚…"族长突然咳嗽一声打断。
但在众人散去时,季长川分明看见他袖中滑出张符纸,上面用丹砂画着与黑影相似的纹路。
回到寝居锁死房门,季长川从鞋底取出沾着灯油的帕子。
当他用茶水浸湿帕角时,油脂竟浮出七个蝇头小字:"守灯人,见幽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