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劲在拾荒者集市买了个人。
是个没走两步路,需要停下来,喘口气的病秧子。
当时卖他的摊主,呲着一口黄牙极力推销:“他看起来是活不了几天,但胜在他这副皮囊绝色,您悠着点玩,能多玩几天。”
入夜,流浪旅店。
楚劲垂下眼睑,手臂如精钢,钳住病秧子的下巴抬起,兴致索然地注视着他。
确实绝色。
病秧子头靠在枕头上,热息一下深一下浅从口中吐出。
嘴唇薄而鲜红,乌黑的发衬得皮肤特别白。
这样细腻白皙的皮肤,在“废土世纪”,不多见。
大多幸存者早己被轮番肆虐的恶劣天气,折磨的皮肤蜡黄,精神萎靡扭曲。
楚劲对他的皮囊和单薄易折的身体没有兴趣,掰过病秧子下巴问:“你脖子上的纹路是荧蓝冰纹?
你从冷冻舱出来?
军方的人?”
他一连三个问题,病秧子哪个都不想回答。
他下巴被捏的生痛,细瘦指节抚上去,犹如调情似的抚摸楚劲虎口。
“太痛……”这是楚劲把病秧子买回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回来的一路上,病秧子咳个没完。
没走几步路,虚的就要瘫倒在地。
楚劲很烦这样的拖油瓶,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将他抱回来。
楚劲嗓音越发冷冽:“你叫什么?!”
病秧子咳了两声,声音微弱:“沈……因。”
楚劲手劲稍微敛了力道:“你来自哪里的冷冻舱?
告诉我坐标!”
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冰冷暴戾。
手却出奇的热,暖烘烘的热度侵袭全身。
沈因感到阵阵发冷的身体回暖些许,扬起雪白的脖颈,缓缓抬起胳膊。
在楚劲冰冷无情的目光中,沈因握住楚劲的手。
沈因扯不开,试了两次都扯不开他的手。
楚劲牙关咬紧,不耐烦地就要掐沈因的脖子。
却被沈因拦截,温柔地捧着楚劲的大手贴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隔着薄薄皮肉跳动的心脏很孱弱,像是快要停跳。
“想知道这些?”
沈因语调蛊惑:“救我……让我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就告诉你。”
脖颈荧蓝纹路蔓延到了脸侧,衬得沈因过分精致的样貌,透出病态的绮靡。
但眨眼之间,沈因睫毛己经凝结出细碎冰霜,整个人冷的像座冰雕。
“你既然知道……冷冻舱。”
“那么一定知道,我需要你……才能维持细胞活性。”
他快死了。
如果再不自救,只需要半个小时,冰霜会将他覆盖,皮肤血液冻结而死。
沈因像只修炼千年的魅魔,眼尾很浅地上挑:“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换?”
楚劲眼中嫌恶明显,狠狠掐住了沈因的脖颈:“不知死活!”
沈因脸色迅速涨红,张唇竭力吸地呼吸,艰难地说:“我苏醒时……身旁还有……成千上万……冷冻舱……你……咳咳!”
楚劲瞳孔骤缩,立即卸去力道。
沈因咳嗽好一阵,气若游丝道:“你这么急着找坐标……冷冻舱内……有你想找的人是吗?”
楚劲冷漠地注视他濒死的模样:“你以为我买你,是真的对你有兴趣?”
这副皮囊是漂亮,或许在拾荒者集市上随意挑一位男性,都会迫不及待扑上去。
在楚劲眼里,性只是冰冷的交易。
沈因好似听不懂他语气中的嘲讽,冰凉的双臂勾住楚劲脖子,小臂快要被捏碎也无所谓。
“废土世纪天气变化无常,辐射云覆盖天空,白天看不见太阳,夜晚瞧不见星月,只靠我口述坐标……”沈因笑了:“你确定……找得到吗?”
小臂己经被楚劲捏出一圈血色瘀痕,沈因却如同体贴温柔的情人,指尖在楚劲后脑发茬划过。
如同一股电流鞭打在神经末梢,楚劲身体僵硬。
沈因用另一掌从楚劲脸颊,缓慢摸到脖颈,又流连在他结实魁梧的手臂,肌肉坚硬如钢铁,充满了力量。
“现在……帮助我。”
沈因搭在楚劲身体两侧的腿曲起,勾住劲腰,“让我活,我会让你感到……物超所值……”楚劲结实的肩颈绷得像是准备进攻的猎豹。
在片刻纠结后,他伏在沈因耳畔,如情人耳鬓厮磨,却带着浓浓轻蔑:“这里隔音不好,闭紧你的嘴。”
……旅店在凌晨西点时也很热闹,隔音确实不好,每隔一会儿会有人吵吵嚷嚷走过。
沈因不明白为什么旅店老板要把楼梯铺上一层木地板。
潮湿腐朽的木板踩上去,吱呀吱呀响。
就像这间屋子,他正躺着的这张单人床一样。
稍微一翻身,响个没完。
沈因缓缓睁开湿淋淋的睫毛,转头看向光裸上身,背对他坐在床边的男人。
泛着古铜色光泽的后背横错几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楚劲弯腰捡起外套,拿出烟盒和打火机,嘴里咬着烟,一点猩红在昏暗房间明明灭灭。
他头也没回道:“既然醒了,就别装死。”
哪怕做了最亲密的事情,这人还是那么冷漠不耐烦。
沈因抬手摸了摸脸颊,荧蓝冰纹褪回心脏位置,像初春生长的枝丫,半隐在皮肤底下。
“有水吗?”
沈因语调轻飘飘地:“我想洗澡。”
楚劲不耐烦地回头,皱紧的眉头在看到沈因的惨状时松了些,“这里只有辐射水,过滤的食用水还不够你洗手用。”
沈因侧身,手背托腮:“没关系,你帮我提一桶过来。”
楚劲想说什么,视线扫眼地上沾了一片殷红的纸团,感到理亏,只得捡起T恤套上。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破旧的木桌子,床尾放着一个大红塑料桶,供客人自己打水回来,用净化片净化后再用。
楚劲拎起塑料桶,正要开门出去,身后又传来沈因轻缓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楚劲。”
这两个字伴随对方摔门的动静,带的窗户也哗哗作响。
真凶。
楚劲很快提着一大桶泛着微光的水回来,放在床边,“最近买不来净化片,你确定要用辐射水洗澡?”
只怕洗完不过半个小时,皮肤就会溃烂。
沈因只是颤抖着胳膊,对他伸出手。
楚劲拧眉:“什么意思?”
沈因眼尾潮红:“起不来,我骨头好像……散架了。”
楚劲只能再次耐着性子上前,扶起沈因带到床边,“你如果想死,先把坐标给我说清楚再去死。”
“谁说我想死了?”
沈因轻咳,***得眼角潮红更浓,“接我用用……匕首。”
楚劲不屑一笑:“你应该不会蠢到对我动手吧?”
沈因颇显无奈地摇摇头。
楚劲抽出大腿套的匕首,沈因却并未接过,而是用掌心在锋利的刀刃上一划!
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滴落。
沈因一滴也没有浪费,鲜血全部流进盛满辐射水的红色塑料桶。
楚劲正奇怪他发什么疯,便看见原本泛着细微荧光的辐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
须臾之间,整桶水变得清澈干净,水面倒映着两人的面容,五官清晰可见。
沈因懒洋洋抬手,血痕蜿蜒过腕间:“楚劲,我有凝血障碍。”
楚劲愣了愣,转身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拍在沈因面前的桌面:“写出坐标,再去死。”
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