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将军府墙根下揉着发麻的膝盖,刚才翻墙时被野猫挠了一爪子。
这畜生定是五皇子派来的细作,我冲着墙头呲牙:"再敢挠人,明天就把你毛薅了做毛笔!
""哪来的小贼!
"巡逻侍卫的灯笼光扫过来,我连忙学了两声猫叫。
没想到那侍卫突然跺脚大骂:"又是你这只偷鱼干的贼猫!
上回顺走我半条腊肉还没算账呢!
"憋笑憋得肚子疼,我趁机摸到书房窗下。
刚要叩窗,里头传来舅舅雷鸣般的嗓门:"说了多少遍,腌咸菜要用粗盐!
细盐齁贵还不出味!
""将军,这是兵部文书......""文书能下饭吗?
去去去,把厨房那坛子酱瓜抱来!
"我扒着窗缝瞧见舅舅正拿奏折压泡菜坛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他吓得把咸菜拍在沙盘上:"何方妖孽!
"作势就冲去拿墙上的佩剑。
“舅舅,别!
是我!”
"茹儿?
明日就要大婚,怎的此时......""舅,我做了个顶吓人的梦。
"我顶着一头草屑翻进窗,顺手把程澜送的香囊拍在案几上,"梦见五皇子大婚夜往合卺酒里掺鹤顶红,三个月后黄河决堤,他带兵抢粮时从咱家地窖翻出三百套突厥铠甲!
"沈倦将军的络腮胡抖了抖:"你这丫头......""七月初三寅时,洛城段河堤会塌个三丈宽的口子。
"我蘸着酱瓜汁在案上画地图,"五皇子六月十五派人盗走北境大营军饷,藏在程尚书家祠堂的送子观音像底下——您要不信,现在派人去刨!
"老头子的茶碗"哐当"砸在沙盘上:"你当老子是算命瞎子?
""梦里还有更邪乎的呢!
"我掏出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抖开,"明年开春程澜会戴着我的凤冠,在您战死的雁门关城头撒铜钱,说这是给卖国贼的买路钱!
"舅舅突然掀翻酱菜坛子,腌黄瓜滚了满地:"放他娘的......""梦里您临终前还惦记着这口酱瓜。
"我捡起根咸菜嘎嘣咬断,"说下辈子要开个咸菜铺子,招牌就叫气死突厥王八蛋!
"满屋子静得能听见酱瓜汁滴落的声音。
副将的喉结滚了滚:"将军,要不派人去程家祠堂......""去!
现在就去!
"老头子踹翻凳子,"要是真刨出军饷,老子把这坛子酱瓜全生吃了!
"我连忙按下激动的舅舅,“这事得悄悄来。”
并且趁热打铁摸出金瓜子:"这是程澜今早送我的生辰礼,您闻闻这火漆味——漠北狼烟混着渤海鱼胶,正是五皇子勾结突厥的信物!
"舅舅的鼻子凑近嗅了嗅,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奶奶的......""梦里还有个白胡子老道教我呢!
"我瞎话张口就来,"说我是王母娘娘座下童女转世,专程下凡收拾这群妖孽!
"副将"噗"地喷出半口茶:"那老道是不是拄着根咸菜拐杖?
""可不!
"我一拍大腿,"老神仙说沈将军的酱瓜腌得好,要带两坛子回天庭当贡品!
"满屋子哄笑声中,舅舅的耳尖可疑地红了:"少扯犊子!
说说正事,明日怎么搅黄这婚事?
""简单!
"我抓起沙盘里的小旗插在皇宫位置,"钦天监那老神棍明日会说红鸾星犯紫微,咱们就让他这卦应验在五皇子身上——您找二十个大嗓门弟兄,辰时在朱雀街茶馆开说书场。
""说啥?
""就说五皇子出生那日,他娘梦见黑蛇钻被窝,接生婆瞧见屋里蹲着只三条腿的蛤蟆!
"我掏出包磷粉拍在案上,"再往他送聘礼的马车上撒这个,日头一晒能冒绿光!
"舅舅的络腮胡抖成波浪线:"你这是要让他当街现原形啊!
""还有更绝的!
"我摸出火折子阴笑,"他藏在城西的三百套突厥铠甲,咱们给套上驴车游街,车头挂个五皇子爱心捐躯队的横幅!
"副将笑得首捶墙:"这他娘是突厥铠甲还是耍猴戏啊!
"五更天时,我们蹲在沙盘前啃酱瓜。
舅舅突然嘀咕:"要是你那梦不准......""那就把您私藏的黄金甲熔了打棺材。
"我叼着咸菜含混道,"咱爷俩躺进去还能斗地主呢!
"晨光刺破窗纸时,我揣着虎符翻墙回家。
墙头那只野猫又挠过来,我甩出块酱瓜:"吃吧,五皇子派来的细作!
"它叼着咸菜串没影了,留下墙根下三颗突厥金瓜子——这戏台子,算是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