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离开后，公寓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
程岩坐在餐桌前，面前摊着警方提供的初步调查报告——一场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司机尚未找到。
苏沐飘在客厅中央，尝试着各种"鬼魂技能"。
她发现可以轻易穿过墙壁，但会感到一阵眩晕；能短距离瞬移，但距离越远消耗的精力越多；最令她惊讶的是，她居然能拿起一片轻薄的餐巾纸，只要全神贯注。
"这不合理。
"她飘到程岩身边，"按照常理，鬼魂不应该能影响实体世界。
"程岩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这正是我担心的。
普通鬼魂最多制造些冷点和电磁干扰，能像你这样几乎形成实体互动的..."他停顿了一下，"要么是极强的怨灵，要么...""要么什么？
""要么你根本不是普通的死亡。
"程岩站起身，走向书房，"有些事我该早点告诉你。
"苏沐跟着他进入书房，看着程岩从书架顶层取下一个古旧的木盒。
盒子表面刻着繁复的符文，在苏沐眼中微微泛着蓝光。
"这是什么？
我以前从没见过。
"她好奇地凑近。
"家族传承。
"程岩轻抚盒盖，"守魂人不仅仅是看得见那么简单。
"他打开盒子，取出一枚青铜徽章，上面刻着一只眼睛的图案。
"我们负责维持生死界限的平衡，引导迷途的魂灵，偶尔...处理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苏沐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是个鬼魂猎人？
""没那么戏剧化。
"程岩苦笑，"大部分时候只是帮助亡灵完成心愿，让他们安心离开。
偶尔会遇到一些...危险的灵体。
"他犹豫了一下，"三年前我们搬来这个城市，就是因为这里有一股异常的灵力波动。
"苏沐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们相遇那天...你不是偶然出现在那家咖啡店的，对吗？
"程岩的表情变得复杂："那天我追踪一个恶灵到那附近，然后...看到了你。
"他伸手轻触她的脸颊，"你周围有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光，温暖又明亮。
我本来只打算观察一下，结果...""结果你爱上了我身上的光？
"苏沐挑眉。
"结果我发现你被什么东西标记了。
"程岩严肃地说，"从那以后，我一首在暗中保护你。
这也是为什么我总能在你加班时恰好出现，为什么我坚持要接你下班。
"苏沐飘到半空，消化着这个信息。
她一首以为的浪漫偶遇，甜蜜关怀，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秘密。
“所以我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程岩的眼神变得锐利："我怀疑不是。
你的灵体状态太特殊了，而且..."他从盒子里取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黑风衣的男子，站在苏沐公司对面的楼顶。
苏沐摇头："从没见过。
这是谁？
""我昨天拍到的。
"程岩的声音低沉，"他在你公司附近徘徊了三天，身上有很强的灵力反应。
今天我本来打算跟踪他，结果...""结果我出了车祸。
"苏沐接上他的话，一种冰冷的愤怒开始在她体内蔓延，"有人想杀我？
为什么？
我只是个普通的市场部经理！
"程岩将徽章放回盒子："这正是我们要查明的。
但首先..."他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我们需要弄清楚你现在的状态。
如果你能维持这种实体化程度，或许..."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
程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眉："医院。
"苏沐飘到他身边，看着他接起电话。
通话很短，程岩只说了几个"是"和"谢谢"，然后挂断。
"你的身体..."他艰难地开口，"他们准备移送到太平间了。
需要亲属签字。
"苏沐感到一阵眩晕，虽然鬼魂理论上不会眩晕。
她看着自己的手——半透明但清晰可见，与躺在医院的那具躯壳形成诡异的对比。
"我想去看看...我自己。
"医院的走廊在午夜显得格外漫长。
苏沐飘在程岩身边，发现自己的视野与生前不同——她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微能量流动，墙角的阴影里蜷缩着模糊的人形，偶尔有半透明的身影穿过墙壁。
"那些都是...？
""滞留的灵体。
"程岩低声回答，"大部分无害，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己经死了。
"太平间的冷气让程岩打了个寒颤，但对苏沐毫无影响。
值班人员递给他一份表格，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请节哀，确认完在这里签字。
"当帘子拉开，苏沐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苍白、静止、毫无生气。
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既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深刻的错位感。
"那真的是我吗？
"她轻声问。
程岩站在尸体旁，手指轻触冰冷的前额，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
苏沐看到他指尖有微弱的金光流动。
"你在做什么？
""检查你的灵魂印记。
"程岩睁开眼，"奇怪...你的灵魂完全不在体内，但也没有正常离体的痕迹。
就像...""就像什么？
""就像被强行抽离，但又没有完全分离。
"程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苏沐，我需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离开医院时，苏沐注意到一个穿黑风衣的身影站在停车场阴影处。
她立刻拉住程岩："看那边！
是照片上那个人！
"程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那人己经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他跟着我们来了医院。
"程岩握紧拳头，"这不是巧合。
我们得小心。
"回到车上，程岩没有发动引擎，而是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小袋白色粉末，在车门把手上撒了一些。
"盐？
"苏沐认出了那晶体。
"基础防护。
"程岩解释道，"能暂时阻挡一些低等灵体的追踪。
"他看向苏沐，"系好安全带。
"苏沐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又看看程岩："认真的？
"程岩嘴角微微上扬："习惯成自然。
"车子驶入夜色，苏沐望着窗外流动的城市灯光，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以全新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视角。
而身边这个她以为完全了解的男人，竟然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我们要去见谁？
"她问。
"我奶奶。
"程岩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如果世上有人能解释你的状态，那就是她了。
"苏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程岩，如果...如果我永远这样了，你会...?"程岩没有立即回答。
在红灯前停下时，他转向苏沐，眼神坚定："无论你是人是鬼，你都是我的妻子。
我们会找出真相，然后...一起面对后果。
"苏沐感到一种暖流涌过全身——尽管理论上鬼魂不应该有温度。
她伸出手，与程岩十指相扣。
在那一刻，她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刚刚经历了一次彻底的重构，而前方的路，比任何恐怖故事都要离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