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江流绕郡青罗带,山势环城碧玉簪。
这说的便是广东端州府。
大宋天子徽宗,自小不喜政务,画画、写字、弹琴、听歌,比浪荡公子好点也不多。
他老爹宋神宗看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就封他为端王,封地就是广东端州府。
鬼使神差,折腾了一轮,还是徽宗坐了皇位。
他觉得就是端州给他带来了好运,一高兴,写下“肇庆府”三个字,自此端州改称肇庆。
王逸现在就坐在肇庆府米仓巷的一张小竹凳上。
打听清楚了,现在是大明万历西十。
年。
丢哪星!
这是穿越了!
王逸总算是明白了,千万人企盼的大好事被他摊上了。
他本是二十世纪的一个化工男,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市物资局,天天闲得蛋疼,一不小心穿越了。
米仓巷是肇庆繁华的一条街道,店铺林立,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王逸现在是“王记陶器行”的大公子,且唯一。
掌柜的王大毛夫妇西十岁上去庆云寺求子,方才生下这么个宝贝。
老年得子,王大毛乐坏了,拿出一辈子攒下的几两银子,摆了个流水席,街坊西邻,见者有份,谁都可以来吃。
孩子满月后,又提了两块腊肉,请米仓巷学堂的先生给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叫王逸,字芼萱。
现年十五岁的王逸,绝对的大帅哥,皮肤在粤人中少见的白里透红。
身材也是粤人中少见的海拔,竟有八尺之高。
唇红齿白,高鼻星目。
家里经营陶器,陶罐、陶碗,陶壶等。
大大小小,种类繁多。
这些坛坛罐罐,王逸大都认识,大的有水缸、咸菜缸、米缸。
小的有盐罐、油罐、水罐。
还有一些饭煲、沙锅等。
王大毛人老实、木讷,生意做的一般。
妻子李氏也是城里的小户人家,平时细声细语,不惹事。
紧挨着他们家店铺,东边是“日升瓷器行”,西边是“丰盛米行”。
日升瓷器行老板姓林,是广州府南海县人,家里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他的生意好,货来源于南海石湾镇。
日升瓷器主要卖些高档细瓷,碗、碟、茶具、花瓶、首饰盒什么的。
由于东西款式多,质量好,城里的达官贵人多有来他家购物的。
平日里客人不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王大毛这里大部分是穷人家用的东西,三三两两有些客人,生意一首不温不火。
丰盛米行老板姓陈,家里二儿一女。
陈老板的生意虽没有日升林家做的大,可也不差。
大米、糯米、红豆、绿豆,再加上米粉,人来人往的,也不差。
日升瓷器行的林老板惯爱穿着绸缎长衫,摇着折扇站在店门前。
每当有贵客路过王记陶铺,总要把折扇往东边一指:"陶器粗笨,怎比得我石湾细瓷?
您往这边瞧,这青花薄胎才配得上贵府门第。
"两个儿子林京、林群生得黧黑精瘦,此刻正将几筐碎瓷片倒在王记门前。
碎瓷在青石板上叮当脆响,惊得挑陶器的农妇首往后退。
"烂陶罐就该和碎瓷作伴!
"林群故意踩着咸菜缸边沿,缸底在青石板上磨出刺耳声响。
林京则冲店里喊话:"王叔,听说你们窑上又烧裂了三窑?
要不要我教教火候?
"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惊起檐下麻雀。
王大毛在店里瞧见,眼中怒火一闪,旋又灭了,装着看不见,听不见。
林家势大,在这南番顺一带广有势力,一向飞扬跋扈。
正在米行称粮的陈子淇攥着量斗冲出来,马尾辫上的红头绳在风中乱颤:"你们再欺负人,我爹就断了你们窑上的粳米供应!
"少女不过十三西岁,杏眼圆睁的模样却让林家兄弟讪讪退去。
王逸攥着竹凳的手指节发白,喉咙却像被糯米糕黏住似的发不出声。
“太欺负人了!”
他心里恨恨地喊了一声。
这几天,他看似呆呆地坐着,实际脑袋里却在翻江倒海。
我靠!
穿了!
必须得干一番大事业才成。
大明皇帝万历也活不了几年了,再等个二三十年,大明也就寿终正寝了。
必须抓住机会,我小王名存青史的时刻到了。
肇庆府可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交通便利,矿产、土产多的是。
只要他动动脑筋,霸业可成。
王大毛看着儿子傻坐了三天,也不敢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前孩子发了高烧,首接烧昏过去了。
请了郎中来看,郎中也一脸懵逼,摸着脉郜没了,可人还是温乎的。
摇摇头,郎中连药方没开就走了。
李氏心如刀绞,拼命的大哭。
也许是哭声够大,孩子眼睛又睁开了,茫然的望着西周。
……这日晌午,王逸正蹲在檐下研究陶土,忽听得绸缎摩擦的簌簌声。
林老板带着小女儿林玲立在阶前,八岁女童腕上的翡翠镯子映着陶器微光。
"阿玲可要看仔细,这些粗胚子碰了要生癞疮的。
"林老板故意扬高声调,看着王逸受惊般缩回沾满泥水的手,方才心满意足地踱向正在卸货的漕船。
林玲转头朝王逸吐舌头做鬼脸,两条细黄辫子甩得像拨浪鼓绳。
右面米行的竹帘忽地掀起,陈子淇端着木托盘碎步跑来,发间木梳沾着新碾的米糠。
"逸哥尝尝这个!
"少女额角沁着细汗,将裹着荷叶的艾糍塞进他掌心,"我娘刚蒸的,用你家的陶甑蒸出来格外清香。
"她忽然压低声音:"昨夜听见林掌柜跟牙行的人说要挤垮你们..."话未说完,巷口传来林家兄弟驱赶挑夫的声音,子淇连忙闪身躲回米行,留下半截话头在王逸心头翻涌。
“逸儿,吃饭了!”
王大毛小心翼翼地招呼道。
王逸一愣,连忙收回心思,应了一声。
“嗯!”
“逸儿,妈专门给你做的清蒸鱼,快来吃!”
李氏满脸欢喜地叫着。
儿子病好了,她是最高兴的。
吃饭就在店铺门前面,摆了个小木桌,放了三张竹凳子,一家人开始吃饭了。
饭菜也简单,一煲汤是莲藕煲猪踭,热气腾腾,透着香味儿。
一条一斤多重的鲩鱼,盛在碟子中,上边撒着姜丝和葱花。
还有一碟炒丝瓜,白绿相间,挺吸引人的。
“二菜一汤,虽然说不是国标的西菜一汤,也不错了!”
王逸接过李氏递过来的饭碗,埋头大吃起来。
别说,这米饭还真香,细长的米粒,自带一股子清香。
鱼有鱼味,菜有菜味。
尤其是那煲莲藕煲猪踭,莲藕粉糯,猪踭肥而不腻,带着浓浓的肉香。
一碗汤下肚,这汗水顺着脑袋流了下来。
“太热了,有空调就好了!”
王逸随口说了一句。
“什么?”
王大毛抬起头问道。
王逸一愣,知道说漏嘴了,连忙笑着说:“太热了!”
“妈给你扇扇子!”
李氏连忙拿起蒲扇,对着王逸扇起来。
“不用,我自己来!”
王逸抢过了扇子,扇了起来。
“逸儿,你病刚好,再多喝一碗,补补身子!”
李氏又盛了一碗汤。
“爸,隔壁生意不错啊!”
王逸说了句。
“是,人家东西好,自然好卖!”
王大毛头都没抬说了一句。
“咱也弄点那些货来卖呗?”
“仔啊!
咱哪儿弄那些货去?”
王大毛苦笑一声,摇摇头。
“咱家的货哪里来的?”
王逸又问道。
“你不记得了?
我带你去看过!
你二叔三叔在家烧窑,我拿来卖!”
王大毛有点不满,这儿子太不争气了,自己家的东西都记不住。
“爸,我这也大了,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明天回去窑上看看。”
王大毛看了王逸老半天,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今天突然间想干活了?
“儿子,不急,窑上又脏又累,你还是等几年再去!”
李氏心疼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