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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2-11

天还没亮透,村东头的老槐树上已经落了两三只麻雀。我摸黑从炕上坐起来,后腰的旧伤像块烧红的铁板贴着脊梁骨。床头的搪瓷缸里还剩着半杯隔夜茶,就着凉水灌下去,喉咙里泛起陈年普洱特有的霉涩。

五点钟的河湾村还裹在青灰色的雾霭里。我拄着锄头站在田埂上,三亩薄田在晨光中舒展着筋骨。露水顺着玉米叶的纹路滚下来,在叶尖凝成透亮的水珠。地头的野蔷薇开得泼辣,粉白花瓣上沾着夜露,倒像是城里姑娘扑的珍珠粉。

"老李头,又这么早!"隔壁张婶挎着竹篮从坡上下来,篮子里新摘的黄瓜还顶着黄花。她男人十年前在矿上没了,如今带着孙子住在老宅,说话总带着股子辣椒味:"昨儿刘家二小子从城里回来,说要在村口开超市,你那些腌菜坛子可算有销路了。"

我弯腰拔起一丛稗草,根须上还黏着湿润的泥土。这些年村里年轻人像候鸟似的往外飞,留下的都是些老骨头。去年冬天王会计走的时候,灵堂就设在村委大院,花圈上的挽联被北风吹得哗啦响,倒比活人的笑声还热闹些。

日头爬到屋檐时,我蹲在灶台前生火。松针引燃的炊烟打着旋儿往梁上飘,熏黑了的房梁还留着四十年前的墨迹——"一九七九年腊月廿八 李守田立"。那年我刚从公社回来,爹娘用三斗麦子换了半扇猪肉,请木匠打了这间瓦房的梁柱。

咸菜缸里捞出的萝卜干在铁锅里滋滋作响,混着猪油炒出焦香。阿福在门槛外转圈,这条老黄狗跟了我十二年,右耳缺了半截,是当年和野狗抢食留下的。我把锅底的饭焦刮给它,看它瘸着后腿凑过来,突然想起前年给它接骨时,兽医说这岁数相当于人的八十多了。

午后日头毒得很,我靠在银杏树下的竹椅上打盹。树荫里漏下的光斑在粗布褂子上游走,像极了小时候在溪水里看见的游鱼。风过时,满树扇形叶子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听见生产队收工的铜锣声。那年我十九,穿着娘纳的千层底布鞋,裤脚还沾着插秧时的泥浆。

"李爷爷!"脆生生